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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生活真的是太愜意了,時間慢了下來,霓虹燈在夜裡閃爍,一隻野貓搖著尾巴穿過路燈,每一秒都很悠長。
天氣越來越冷,周思淼的媽媽為了感謝他們的幫忙,給於洲和許曇織了兩條白色的圍脖。
周思淼的媽媽挑毛線的時候很用心,雖然毛線便宜,但一點都不扎臉。
「周思淼的媽媽人還挺好的嘛。」許曇拿著圍脖左看右看,套在了於洲的脖子上。
高冷帥哥戴著白圍脖,怎麼看都好看,於洲一邊翻著習題冊一邊看他。
「你戴著挺好看的。」
許曇眼睛一亮:「怎麼個好看法?」
於洲想了想,說道:「像一隻長出圍脖的白色狐狸。」
許曇眼珠轉了一圈,下巴埋在圍脖里,睜著一雙狹長的狐眼看著於洲:「那你是喜歡狐狸呢,還是不喜歡狐狸呢?」
於洲翻書的手一頓,過了一會合上書,看著許曇的狐眼說道:「我喜歡乖狐狸。」
他喜歡乖狐狸。
什麼奇奇怪怪的話。
乍一聽沒什麼,但越想越害羞。
許曇在心裡悄悄琢磨起來,在於洲的心裡,他許曇是一隻什麼樣的狐狸呢?
是狡詐的狐狸?是驕縱的狐狸?是囂張的狐狸?是道德敗壞的狐狸?還是一隻很乖很乖的狐狸呢?
他琢磨了一節課,課間下課他拿著自己和於洲的水杯出去接水,會教室的時候把水杯放在於洲桌上,腦袋湊到於洲旁邊,很鄭重地說道:「我剛剛查了資料,狐狸這種動物雖然野性難馴,但是養久了就會很乖的,想摸耳朵就摸耳朵,想摸尾巴就摸尾巴,還會對你嚶嚶嚶的叫。」
於洲轉過頭看他,突然抬手揉了一把他的耳朵。
許曇愣住了。
許曇正在非常強勢地入侵於洲的生活。
筒子樓陰暗的房間裡多了一個嫩綠色的實木書架,一塊卡其色的羊毛地毯,可以遙控的白色輕紗窗簾,一個非常高檔的投影儀,以及一個全新的雙開門大容量冰箱。
值得一提的是,許曇現在會做飯了,他買了一個小烤箱,偶爾會烤一些甜點給於洲吃,因為於洲這個人非常愛吃甜食,考慮到高糖高油不健康,許曇就買了很多代糖。
許曇這個人對不感興趣的人和事物表現的相當冷漠,連看一眼都覺得浪費時間,自從搬到於洲家裡備戰高考之後就懶得理他從前那些小跟班。
「沒什麼利用價值了。」
「這兩年他們從我身上得到的好處夠多了,人多少應該知足。」
他那種傲慢勁一上來就控制不住,把周然和孫饒他們評判的一無是處。
有一次於洲吃飯的時候於洲遇見了周思淼,周思淼端著餐盤小聲問道:「你怎麼還和許曇成為朋友了呢?」
於洲說道:「陰差陽錯。」
周思淼一頭霧水。
他們的高二第二個學期過得很平靜,兩人一起過了17歲的生日,在一個暑假之後,高三就這麼來臨了。
高三,對於大多數人而言都是一段刻苦銘心的記憶。
但於洲不是,班上的同學一致認為他已經「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不能用常理衡量。
許曇更不用說,他除了語文作文寫不好之外沒有任何短板,目前正在思考如何寫出一篇情感充沛的作文。
校門口那家專賣進口文具的文具店進了一批錯題印表機,許曇也給於洲買了一個,雖然他覺得於洲壓根用不上這玩意。
高三這一年總是過的非常快,許曇也一直住在於洲家裡,雖然他依舊是年級第二,但是和於洲的差距已經逐漸縮小,他父親看他狀態不錯,也就任由他住在於洲家裡。
高考前的一個月,許曇去了趟醫院。
許曇的爸爸是個不服老的人,他一直覺得自己年輕力壯無所不能,在男女關係方面從來不知道節制,然後突然有一天,他的腎突然就不行了。
又因為他暴躁易怒,所以肝也出現了問題,轉移酶的數值高的可怕。
曾經叱吒風雲的人物躺在床上,病的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看了許曇來這,倒是病懨懨地說了一會話。
這是於洲第一次見到許曇的爸爸,和新聞里精神矍鑠意氣風發的中年男人不一樣,他現在像一頭遲暮的雄獅。
突然就衰老了。
就像一隻衰老的野獸,已經漸漸失去威懾力。
離開醫院後許曇感觸頗深地對於洲說道:「我之前一直以為我爸衰老之後面對的最大敵人會是我,現在我知道了,他的敵人是時間。」
*
高考那天班主任和科任老師們站在考場門外目送他們進考場,反覆叮囑他們不要緊張,做題之後要仔細檢查的,不能馬虎。
一大片考生烏泱泱的進了考場,兩天之後,考完最後一科英語,連續兩天的高考便這樣結束了。
於洲走出考場時還有點不真實的感覺。
有一絲興奮,內心深處還有一絲說不出的空。
夏日炎炎,家長們在考場外迎接自己的孩子,於洲隨著人群往外走,他一抬眼,就看到白牆之下,許曇正拿著文具站在一株綠柳旁等他。
他的面容褪去了青澀,眼波流轉,面帶桃花。
於洲朝他走過去,忽然覺得這一刻,他的高中生涯終於完美地落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