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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站在一棵樹上低頭往下看,戴著斗笠穿著黑衣的青年正站在樹下,手中的魔劍往下滴著血,在地上積蓄起一個小小的紅色水窪。
無極門原本是很氣派的地方,修行的是排兵布陣之術,可撒米為兵,化風為龍,有許多神奇秘法,這裡有許多漂亮的白塔,翹起的檐角垂落著做工精巧的銅鈴,裡面的一草一木皆是按照天上的星位依次排列,與門派下的地脈遙相呼應,形成一處風水極佳之地。
如今那高聳入雲的白塔被劍氣攔腰斬去半截,處處都是殘垣斷壁,精緻的花花草草被毀的不成樣子,還有昔日的繁榮氣派。
九陰之體已是修真界令人聞風喪膽的存在。
如今這混蛋的狠辣程度比起九陰之體簡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放眼望去,整個無極門只有這山門附近的一片紫藤樹還好好的矗立在這。
狐狸的前爪壓倒了一片紫藤花,身後的九條尾巴隨便甩了甩便有一大片花瓣紛紛揚揚的落下,堆在青年的斗笠上,也堆滿了青年的肩頭。
青年在花雨下仰起頭,看著從花樹里探出腦袋的狐狸。
「怎麼又跟過來了,不是一直想走嗎?」
「你讓我走我就走,那我豈不是很沒面子?」
一條雪白的狐狸尾巴從枝條間垂落下來,青年搖了搖頭,伸手捏了捏狐狸的尾巴尖。
狐狸從樹上一躍而下,青年張開懷抱,將狐狸抱了個滿懷。
狐狸開始跟他說這些天發生的事,「我找了你好久,路上還遇見一個補天閣的雜碎,補天閣那幫雜碎很討人厭,尤其是那個月上小雅,更是雜碎中的雜碎。」
提起這個名字,青年神色微微一動,古井無波的茶色眸子終於泛起了一絲波瀾。
「他好像無所不知似的,搞得我每次逃命都很是辛苦。」
說到這裡,狐狸的尾巴氣憤的甩了甩,抖落了漫天的白毛,沉默寡言的青年罕見地接了他的話頭,「然後呢?」
「那個補天格的雜碎掏出星盤說要給我算上一卦,我見了他手裡的星盤就很來氣,非常想揍他一頓,他不肯讓我揍,一直拼命跑,我就一直拼命追,追著追著我們倆都精疲力盡,他說先歇上一會兒,隨後靠在樹幹上給我看他的燈籠。」
「他那個燈籠可有意思了,就和人間的皮影戲一樣,講的是他師門的故事,他們的故事沒什麼不尋常的,就是日常修煉的那些事情,時不時去采採花摘摘草,吃包子不吃餡要被師兄管教,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可我就是看的入迷。」
「後來呢?」
「後來皮影戲就結束了,那補天閣的砸碎掉了兩滴貓尿,我心想他也不是月上小雅,我也犯不著去為難他,正所謂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和你雖然一樣嗜殺,卻也是個有底線的,從不濫殺無辜。」
「我記得你也有好幾個師兄是不是,我記得你說過你四師兄用雙劍,我跟在你身邊這麼久,怎麼沒見過你四師兄?」
「他死了。」
狐狸甩來甩去的尾巴驀地一頓,聲音忽然小了下去,「啊這...怎麼會這樣呢...」
青年的聲音有些低沉:「他當年喝醉了酒,酒館裡有人吹噓自家師弟天賦上佳根骨極好,是天生練劍的好苗子,他不服氣,說他的小九師弟是天生劍骨,天下再沒人比他更適合練劍了。」
「他無心一說,卻有人將他的話放在心上,果然發現我有天生劍骨,導致師門遭受滅頂之災,師尊和五師兄為了保護我雙雙身亡,大師兄也為了我揮劍自刎。」
「昔日的無心之舉鑄成大錯,他心中愧疚難安,總想著要彌補,和我二師兄一樣生了心魔,捉了不少修士投入丹爐煉丹,他做了最後一味藥引,以自身為藥,跳進丹爐里煉成了一枚丹丸。」
「六師兄將這枚丹丸交給我之後獨自回到了南山,他說比起飛升成仙,還是人世間的草木更讓他覺得留戀。」
狐狸聽他說完,突然有些傷感起來,「你是天生劍骨,不用渡雷劫就可以得道飛升,將來你要是飛升成仙便可與天地同壽,不知那時你還會不會記得我們這段露水情緣。」
青年微微搖了搖頭,神色淡淡的,「恐怕等不到那一天了。」
*
一語成讖。
六位渡劫期大圓滿的大能說要替天行道,將合力誅殺他。
說是替天行道,不過是垂涎那一身天生劍骨,就算只得到一塊骨頭也可蒙蔽天機去渡飛升雷劫,狐狸聽說後冷冷一笑:「他們這些人嘴裡說出的話,永遠都是這麼冠冕堂皇。」
小八自然也知道了這事,因為那六位渡劫期大圓滿的大能已經跑到補天閣去測算此行吉凶。
小八心亂如麻,再也顧不得其他,第二次施展他的言靈術。
這次沒有天崩地裂,沒有日月倒懸,璀璨的星河在浩浩長空上鋪開,立下言靈咒術那一刻,小八耳邊又隱約聽到從星空傳來的一聲聲冷笑。
言靈術成。
他心中惶惑,不祥的預感越來越濃,尋不見小九師弟,便又提著嗯燈籠趁著月色回到了南山。
月光下的南山恍若被一片紫雲罩住了,小八定睛一看,居然是開的茂盛的紫藤花樹。
這裡的一草一木是這樣陌生,卻又有一種說不出的熟悉和親切,在茂盛的草木之間,小巴又見到一條石子鋪成的狹窄山路,沿著窄窄山路往前走,小八看到了在紫藤樹下對弈的六師兄與七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