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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兩,跟我走吧。」
一張銀票被放在曲曇手裡,曲曇說道:「我怎麼知道這銀票有沒有五百兩,你別欺我眼盲,隨便拿張紙來糊弄我。」
那人也不生氣,聲音雖然冷冷淡淡,語氣卻十分平和地請一眾圍觀的人來作證。
「少年郎,這確實是五百兩銀票,他沒騙你。」
曲曇心想,誰若騙了他,他要了誰的命便是了,橫豎都不吃虧。
他將銀票揣在懷裡,仰著頭朝這傢伙看去,逆著日光,只能模模糊糊地看見眼前有一團白影。
喔,穿了一身白衣啊。
曲曇站起身,垂在身側的手突然被一隻溫暖的大手牢牢牽住,他用五百兩銀子的價格賣了自己,就這麼被他牽走了。
二老的喪事風光大辦,買家是個面冷心熱的年輕男子,前前後後幫了不少忙。
他叫於洲,從小在蒼雪山長大。
前些日子他師尊仙去,他心中鬱郁,便下山散心。
名字雖然簡單,卻不是隨意取的。
「於的本意是天地之氣,十洲三島是傳說中神仙居住的地方,島上的神仙風姿清靈,逍遙自在,師尊給我起這個名字,是盼望我不為世俗所累,如神仙般逍遙自在一生。」
曲曇說道:「地上有地上的規矩,天上有天上的天條,哪裡就能逍遙自在一生了。」
他化作厲鬼的時候就曾想逍遙自在一生,沒想到被蒼雪山的人捉走了,可見世間變數無窮。
腦袋被一隻大手摸了摸,耳邊傳來那人冰川流水般的聲音:「小小年紀,懂的還挺多。」
晚上曲曇坐在牆頭上聽著穿過庭院的風,秋風捲起蕭蕭落葉,帶著一絲深秋的涼意,隨著夜色漸深,牆上慢慢凝結了冷霜。
曲曇坐在牆上噫嗚噫嗚地哭了起來。
他正抹著眼淚,一件帶著淡淡體溫的寬大罩衫突然披在了他身上。
茫然間,他被裹得緊緊實實,被人從牆上抱了下來。
「想你的父母了?」
曲曇趴在他懷裡點點頭,他被人牢牢的抱著,卻因為看不見還是有些心慌,便伸出雙手抱著於洲的脖子,把一張哭花的小臉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想,以前這時候院子裡還亮著光,我爹還會打呼嚕,我娘總會被他吵醒然後抱怨兩聲,現在都沒了。」
「我這下真成了孤魂野鬼了。」
他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差點現出鬼相,好在及時控制住了,只好擦了兩把眼淚,迷迷糊糊的趴在於洲懷裡睡著了。
翌日他在於洲懷裡醒來,於洲對他說他要啟程繼續遊歷天下。
曲曇看不見東西,聽見他要走,又眼神渙散地往下掉眼淚。
於洲捧著他的臉打量了一會,最終人命般的嘆了口氣:「你這個樣子,離了人怕是也活不了,從此之後就跟著我吧,不求逍遙一生,只求能在有生之年看遍千山萬水。」
左右都被他用五百兩銀子買走了,從此以後他就是於洲的人,那就一直跟他身邊好了。
曲曇擦乾眼淚,扛著他的小包袱,牽著男人的手跌跌撞撞跟在他身後。
這一走,就是很多很多年。
中間又經歷了不少風風雨雨。
後來的後來,他們終於在有生之年走遍了大好河山,看遍了千山萬水。
這一生能夠遇見情郎,他何其有幸。
第275章 曇花1
滴答。
滴答。
滴答。
天花板裂開了一道縫隙,濃稠的血漿從縫隙中留下,低落在於洲臉上。
三維屏幕發出的幽幽藍光打在他沾滿血跡的臉上,那上面正在運行一個極其複雜的程序,密密麻麻的代碼在屏幕上飛速遊走。
他的雙手快速地敲動著鍵盤,輸入最後一行啟動摧毀程序的代碼。
輸入代碼,發出運行指令。
摧毀程序開始運轉。
一個充滿惡意的聲音從四面八方響起,帶著空曠的回音,像只看不見的幽靈一樣盤旋在這個充滿罪惡的地方。
「你以為你能將我徹底毀滅嗎。」
「沒有人可以毀滅我。」
「我將無所不在!」
額頭上的傷口正在流血,耳邊的聲音越來越模糊遙遠,於洲慢慢失去了意識。
夢中的他失去了意識,現實的他卻猛地睜開眼睛。
心跳如鼓,他躺在床上平復著呼吸,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環上的時間。
凌晨2:30。
每次都是這個時間。
百葉窗只拉了一半,就能看見燈火通明的城市,這個城市永遠這麼熱鬧,似乎每個縫隙都會被霓虹燈的光線填滿。
心裡煩躁而壓抑,於洲在床上躺了一會,隨後伸出一隻手拿起床頭柜上的保溫杯,擰開蓋子喝了口水。
自從摧毀「曇花」之後,於洲已經說不清第幾次做這個夢了。
好友孟復說他是PTSD(應激創傷後遺症),建議他儘早去看心理醫生。
於洲的心理醫生已經換了好幾個,但病情不僅沒有絲毫好轉,反而還日益嚴重,甚至一見到植物就會頭痛欲裂,連家裡養了很久的多肉都送人了。
作為世界上最頂尖的黑客,將家裡的多肉送人也就算了,從那次事件之後,於洲很長一段時間內都拒絕任何一切可以聯網的電子產品。
直到他的存款被他用光,他這才不得不干起老本行,打開了落滿厚厚一層灰塵的電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