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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曇看了於洲一眼,拿著勺子喝了口豆漿,小聲說道:「我最喜歡秩序混亂的時代了。」
他的聲音很小,於洲沒有聽清:「你說什麼?」
「噢,沒什麼,我是說一個幸福美滿的人是沒空毀滅世界的。」
於洲表示贊同:「所以你要努力成為一個幸福美滿的人。」
中午兩人出去吃飯,是許曇請客,去了一家非常高檔的火鍋店吃了鴛鴦鍋,回家的時候路過奶茶店,許曇買了兩杯多肉葡萄。
多肉葡萄裡面加了葡萄味的爆珠,咬起來特別爽,路過菜市場的時候於洲領著許曇買了兩斤新鮮的排骨,第二天中午做了糖醋排骨。
許曇搬了個小馬扎坐在廚房門口幫於洲扒蔥頭,不一會就被辣的眼淚汪汪。
於洲嘆氣:「你爸都走了,你怎麼還不回家?」
許曇眨了一下被辣出眼淚的眼睛,說道:「我覺得你不希望我走。」
於洲悶著一張俊臉橫著菜刀拍蒜,不冷不熱地說了句:「你少自戀了。」
許曇繼續扒蒜:「我沒有自戀,你是個喜歡煙火氣的人,雖然你討厭我,但我至少是個大活人,多少能給你這個雪洞一樣的地方增添一絲人氣。」
於洲:「你除了會自以為是地說一些自以為是的話之外還會幹什麼?」
許曇認真地想了想,說道:「我會談鋼琴,會畫畫,會跳拉丁舞和街舞,會五個國家的語言,還懂股票和期貨。」
想了想又補充道:「還會一點插花藝術。」
得,都是有錢人才會學的玩意。
於洲橫過菜刀把黃瓜拍扁,三兩下就弄出了一道涼拌黃瓜。
許曇坐在小馬紮上仰著頭看他,他的目光總是會不由自主地黏在於洲身上。
每次看見他心裏面都會有一種奇怪的感覺,許曇作文不好,形同不出這是什麼感覺。
午飯吃完於洲出去撿瓶子,許曇戴了一頂鴨舌帽和黑色口罩跟在於洲身後。
於洲詫異地看著他這一身裝扮,問道:「你這是幹嘛。」
許曇瓮聲瓮氣地說道:「你別生氣啊,我總覺得撿垃圾是一件特別丟臉的事,我有點放不下身段,做不到你那麼寵辱不驚風輕雲淡的樣子。」
於洲把藍色的大塑膠袋子疊好放進包里,語氣淡然地說道:「我很小的時候就跟著我爺爺一起撿瓶子了,上初中那會也覺得撿瓶子丟臉,彆扭了一陣子。」
許曇問道:「那後來呢?」
「後來我繼續跟著爺爺撿瓶子,有一天看見兩個老人為了一堆紙殼打的頭破血流,周圍都是看熱鬧的人,我也站在人群里默默看著,突然醒悟了。」
「我突然意識到生存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人活在世界上總是會經歷許多痛苦,於是我開始把痛苦分成兩部分,一個是他人給與我的痛苦,一個是我自己內心產生的痛苦。」
「他人給與我的痛苦我會報復回去,讓他比我更痛苦,內心產生的痛苦大多數是對現狀的無能為力,我會想辦法改變現狀。」
撿完瓶子回來許曇還在思索這個問題,一直琢磨到晚飯時候。
「那如果現狀無法改變,而且變得越來越糟呢?」許曇問道。
「那我會看一些哲學書,雖然肉體泥潭深陷,但我可以實現靈魂飛升。」於洲剁了兩個小米辣灑在撈汁里,往裡面放魔芋粉。
許曇笑了兩聲。
四菜一湯做好,兩人開始乾飯,於洲做的糖醋排骨實在太好吃,許曇吃了一塊又一塊,還用剩下的湯汁拌了米飯。
他吃的不亦樂乎,嘴上沾著一粒飯粒,鼓著腮幫子,捧著飯碗問於洲:「我以後可以來你這裡蹭飯麼?」
於洲的嘴角翹了起來,心情有一絲雀躍,卻依舊面不改色地點點頭。
「當然可以。」
第23章 校園23
七天長假還剩兩天。
於洲本以為會平靜地度過,沒想到許曇又尿床了。
凌晨兩點鐘,許曇衣衫凌亂地跑到洗手間脫掉尿濕的褲子,他周身冷汗涔涔,於洲借給他的藍色睡褲被尿漬浸透,濕噠噠地貼在屁股上,他羞恥的眼淚打轉,坐在馬桶上捂住臉,十分狼狽地哭了一小會。
16歲了,他還是沒有從許摯給他的陰影中走出來,居然還會在做噩夢的時候尿床。
他坐在馬桶上,痛苦地撕扯著頭髮,心中對許摯的恨意越來越深。
為什麼孩子們不能選擇自己的父母呢,幼小稚嫩的嬰兒降生在這個世界上,當他們睜開懵懂的眼睛好奇地打量這個世界的時候,他們知道自己將來會面對什麼樣的命運嗎?
如果命運對他如此不公,那他為什麼不能做一個劊子手,親手終結這樣的命運呢?
戰勝恐懼的方法,就是徹底解決恐懼的源頭。
想起剛剛做的那個夢,許曇露出一個扭曲又瘋狂的微笑。
他恢復了平靜,把洗手池放滿了冷水,把頭浸在裡面。
刺骨的寒冷無孔不入,反倒使他清醒,下定了某種決心。
次臥的燈亮著,於洲正在收拾被許曇尿濕的床褥,他把被套和床單拿了下來,臉上沒有一絲不耐,很從容地做著這些事情。
許曇蹲在牆腳,抱著膝蓋坐在地上,於洲看著他在牆腳把自己縮成一小團,臉埋在膝蓋里,濕漉漉的頭髮還在往下滴水,又是忍不住暗自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