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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洲的身體驟然僵硬。
一股涼絲絲的吐息像薄霧似的貼在他露在防曬服外面的脖子上,於洲極力壓抑著恐懼,姿勢怪異地僵在那裡。
這時候回頭,誰知道會看見什麼東西。
還不如做只鴕鳥,把臉埋在沙子裡。
僵持了一會後,在炸裂的心跳聲中,於洲的肩膀突然被人輕輕地拍了一下。
他身體一震屏住呼吸,眼角的餘光里,能看見五根搭在他肩膀上的雪白修長的手指。
手指如霜雪般的花枝,指尖透著一點淡淡的粉,說不出的漂亮。
是人的手。
在心裡無聲地鬆了口氣,於洲慢慢轉過頭,涌動的黑霧中,一張有些蒼白的漂亮臉孔正和他貼的極盡,蜜色的眼睛微微垂著,長長的睫毛如輕顫的蝴蝶。
於洲愣了愣,那個青年看到他的模樣,也微微愣了一下。
這個青年是個十分好看的青年,不是什麼青面獠牙的大鬼。
於洲鬆了口氣,緊繃的神經鬆懈下來,強撐著的身體頓時泄了力氣,倚在樹上大口喘氣。
他看著坐在柳樹後的青年,不禁苦笑著說道:「能不能別這麼嚇人。」
倚著柳樹的青年穿著一身白色唐裝,前襟的精緻盤扣上別著一枚白玉雕刻成的曇花胸針,他膚色極白,神色冷冷,背靠著一塊半人高的青石,面無表情地看著於洲。
於洲上身穿著白色T恤衫和灰色防曬服,下半身穿著灰色休閒褲和一雙黑色球鞋,後背背著一個深藍色登山包,頭上還戴著一頂黑色鴨舌帽。
剛剛滾下山,於洲全身上下蹭滿了泥巴和草葉的綠色汁水,身上黑一道白一道,還夾雜著一抹又一抹顏色奇怪的綠,裸露在外面的手背和臉頰有不少被草葉劃破的細小傷口,整個人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即便如此,那張臉也實在是俊美好看,讓人過目難忘。
身形高大的俊美青年雖然狼狽不堪,臉上卻沒有多少驚恐神色,就連嘴角的苦笑也透著一種看淡世間萬物的從容。
換做平常人,怕是早就被百鬼夜行這種場面嚇得屁滾尿流了。
沒辦法,倒霉慣了的於洲,現在已經看開了。
連高考時碳素筆不出墨、塗卡筆不上色、橡皮擦不好使、答題的前桌突然暈倒被叫救護車、後桌考到一半突然嚎啕大哭摔凳子發瘋手撕答題卡這種事他都挺過來了,還順利考上國內top1大學計算機系人工智慧專業,他還有什麼挺不過去的。
倒是眼前的漂亮青年有點古怪,穿著一身潔白如雪的唐裝跑到深山老林里,盤扣上還別著一朵價值不菲的玉雕曇花,見到這黑雲壓頂鬼哭狼嚎的畫面也不害怕,反而比於洲還要淡定。
看著不像鬼,但也不像人。
再一想,十八年來霉運纏身的他,在百鬼出行這種情況下遇到人的概率似乎不大。
於洲定了定神,往旁邊挪了挪,穿著白色唐裝的青年瞥了他一眼。
這青年的眼睛像狐狸眼,他的面容看上去雖然蒼白羸弱,可是蜜色的眼珠里卻帶著一股獸類的冷漠和凶性,一旦和他對視,於洲的心臟就會重重一跳。
身體的下意識反應是潛意識發來的某種信號。
於洲沉默著,又往旁邊挪了挪,不動聲色地挪到柳樹的另一面。
靠著青石的白衣青年被樹幹擋住,於洲剛鬆了口氣,一張鬼臉突然從柳樹上垂了下來,脖子像拉長的肉色彈力帶,兩個紅色眼珠被一條紅色肉絲吊在眼眶外面滴溜溜的亂轉。
於洲呼吸一滯,差點原地去世。
再往柳樹的另一頭一看,發現那頭竟然垂下十幾個鬼臉,密密麻麻的鬼臉擠在一起打量著他,見他看過來,頓時發出一陣刺耳尖利的怪笑。
於洲頭皮一麻,這下他不敢再往那邊挪動了,只好又沉默著挪回原來的位置,又和倚著青石的白衣青年面對面了。
別管這青年是人是鬼,好歹長得賞心悅目,不至於把人嚇死。
茶色眼珠對上蜜色眼珠,四目相對,那神色冷冷的青年突然微微一笑。
這孱弱青年不笑的時候是冰冷,笑的時候是陰冷,他這一笑讓人從骨頭縫裡發冷。
於洲腦門上冒出了一層冷汗,攥緊了手上用來辟邪的硃砂手串。
於洲雖然少年老成,但也只有十八歲,臉上的表情變化怎麼能逃得過活了數千年,善於洞察人心的大鬼呢。
詭異的蒼白青年又是微微一笑,說道:「看來你知道我是來找你的。」
這青年的聲音溫柔似水,聲音像百靈鳥一樣動聽,但和他的笑容一樣,這溫柔的聲音也帶著一股冰冷的寒意。
於洲的腦子飛速運轉。
難不成是他爹惹了不該惹的鬼,導致人家上門尋仇來了?
在心中想了半天,於洲深吸了口氣了,問道:「你找我做什麼?」
青年柔聲說道:「向你討樣東西。」
於洲一愣:「你要什麼?」
他又是柔柔一笑,冷漠無情的蜜色眼珠看向於洲的臉:「我要你的氣運。」
話音未落,柳樹枝條上又垂下一個面目猙獰的鬼臉,伸出黑氣繚繞的鬼爪朝著於洲抓來。
第259章 蒼雪5
萬鬼聚集之處,是鬼窟萬鬼城。
萬鬼城聚集的萬鬼不入輪迴,鬼齡在千年之上的大鬼數不勝數,是天師界談之色變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