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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的殺戮和爭鬥漸漸淡去,現世安穩,歲月靜好,他們仍舊可以並肩行走在同一把傘下。
可是當翟曇凝望著於洲站在細雨中的身影時,心底仍舊會泛起一絲淡淡的苦澀。
於洲的目光落在一個桃花傘面上,那桃花開的熾盛熱烈,正可沖淡陰雨天的淡淡蕭索。
他付了錢,撐開傘,自己的半個肩膀雖然露在外面被細雨打濕,卻為翟曇擋住了所有風雨。
過了三千年,渡了一次又一次紅塵劫,一次又一次的忘卻前塵舊事,於洲依舊還是如此。
翟曇長睫微顫,眼底微微有些濕意。
*
扶溪買了兩張蔥油餅。
因為怕蔥油餅涼掉,他把蔥油餅揣在了衣襟里,撐著油紙傘回到了客棧。
客棧是那種很普通的小客棧,外表看上去有些破舊,還有些灰濛濛的,因為年久失修,樓梯踩上去晃得厲害,還會發出吱嘎吱嘎的響聲。
扶溪邁著輕飄飄的腳步踩著樓梯上了客棧二樓,他收了傘,抖了抖傘上的雨水,推開房間的木門走了進去。
設下的結界微微一亮,扶溪穿過結界走進房間裡,躡手躡腳地走到床前,看著被綁在床上的男劍修。
綁在床上的男劍修明顯是個暴躁性子,一條金光燦燦的巨大黃金蛇尾正憤怒地拍打著地板,發出一聲又一聲的沉悶巨響。
若不是扶溪早就設下結界,恐怕整個客棧都會被男劍修的尾巴抽飛。
黃金灼熱蟒性烈如火,暴躁易怒,扶溪是知道的。
他摸了摸懷裡的蔥油餅,一時間竟有些躊躇,不敢上前。
倒是被綁在床上的五師兄看見了他,一雙金色蛇瞳怒目圓瞪,朝著他發出一聲怒吼,對他破口大罵:「遠古吞天蟒了不起啊!修為高就可以隨意綁人啊!你踏馬都大乘期大圓滿了綁我一個化神中期!你踏馬好意思嗎!你踏馬有沒有公德心道德心和羞恥心啊!」
雖然蛇性本淫,可是遠古吞天蟒卻是很容易感到羞恥的,而且膽小敏感,羞怯怕人。
只不過遠古吞天蟒凶名赫赫,這個秘密幾乎無人知道就是了,即使古籍中有所記載,看到的人也不會當真。
被五師兄這麼一吼,扶溪的身子又顫了顫,在原地站了一會兒這才鼓足勇氣,聲線有些微微顫抖,小聲說道:「你剛才喊餓,我去買了兩張餅。」
他扒開衣襟,拿出放在衣襟里的兩張蔥油餅,因為一直貼著胸口放著,兩張蔥油餅還是熱乎乎的,往外冒著香氣。
香氣鑽到了五師兄的鼻子裡,被綁在床上的五師兄翻了一個巨大的白眼,巨大的黃金蛇尾又暴躁地拍打著地板,怒吼道:「你有病啊,我這麼大一條黃金灼日蟒,你就給我買兩張蔥油餅,你是要餓死誰呀!」
扶溪拿著用油紙包好的蔥油餅,有些羞慚地低下頭,支支吾吾的說道:「打架的時候儲物戒指弄掉了,身上沒有多少錢,只夠買兩張蔥油餅。」
他身上被扒開的衣襟沒有攏好,一小片胸膛露在外面,原本白皙柔嫩的肌膚被冒著熱氣的蔥油餅燙成了粉紅色,再加上他垂著頭看著腳尖的樣子,倒好像是五師兄欺負了他一般。
五師兄雖然性格暴躁,但一向尊老愛幼,帶小孩的時候也很有耐心,炎炎夏日時,他經常將自己的蛇尾盤成一個圈,把自己的小師弟放在圈圈最上面乘涼。
看著遠古吞天蟒一臉梨花帶雨泫然欲泣的樣子,餘下的怒罵聲就這麼卡在五師兄的胸口,上不去下不來,憋的他整條蟒都開始發慌,金燦燦的巨大蛇尾又暴躁的甩了兩下,把房間裡設下的結界拍打出一道又一道透明的漣漪。
他沒好氣地看了扶溪一眼,瓮聲瓮氣的說道:「把蔥油餅拿過來。」
扶溪抬起頭,小心翼翼地瞥了五師兄一眼,拿著用油紙包好的蔥油餅輕飄飄的走了過來。
他不常用雙腿走路,雖然已經幻化出雙腳,但走路的樣子仍是一扭一扭的,好像是蛇的尾巴。
五師兄又開始對他冷嘲熱諷:「扭成這樣子給誰看,真是水性楊花!」
扶溪那張白皙如雪的臉頰猛地漲紅,他咬住下嘴唇,一雙剪水雙瞳突然沁出了薄薄淚光,連脖子都紅透了。
又是這樣子。
明明昨個晚上還在坐在他身上扭得歡,一邊流眼淚哭的不成樣子,一邊夫君夫君相公相公的亂叫。
可是罵他幾句,這條吞天蟒便會露出這種矯揉造作的情態,好像受了天大委屈一般。
五師兄恨得牙痒痒。
扶溪紅著臉慢慢挪到床邊坐下,把油紙包好的蔥油餅撕成小塊遞到五師兄嘴邊。
五師兄因為怒氣衝天,現在是半人半蛇的狀態,蛇瞳蛇尾還有蛇信子都變回了原形。
他張開嘴吐出蛇信,從扶溪指尖捲走了那一小塊蔥油餅。
五師兄的蛇信拂過扶溪指尖,扶溪指尖不由得微微一顫,腰身已經半軟了。
看著五師兄那張冷俊的臉龐,扶溪又將蔥油餅撕下一小塊遞到五師兄嘴邊,五師兄嫌他磨嘰,十分不耐煩的瞅了他一眼,蛇信一伸,乾脆把整張蔥油餅都捲走吞下。
扶溪說道:「你別吃的這樣快,我撕成小塊餵給你,這樣才不會噎著。」
五師兄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般,罵道:「你腦子有病啊,我們蟒蛇的獵物都是整口吞,哪只蟒蛇會被兩張蔥油餅噎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