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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曇現在已經恢復了一點體力,他扶著垃圾桶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使勁攥著那半袋餅乾。
那隻流浪狗已經擺出了攻擊的姿勢,郁曇臉色蒼白,搖搖欲墜。
拼一把也不是不可能,反正只有一隻流浪狗,體型上還是他占有優勢。
郁曇正準備蓄力逃走,卻看見又來了兩隻體格壯實的流浪狗,從巷子的另一頭跑過來,呈現一個三角形的包圍圈把江曇團團圍住。
落毛鳳凰不如雞,虎落平陽被犬欺。
郁曇看著這三隻黃黑相間的流浪狗,想著它們應該是三胞胎,怪不得搶劫起來如此默契。
他使勁地呼吸了一口空氣,寒冷的空氣激得他的胸腔隱隱作痛,江曇扯著嘴角笑了一下,準備當著這三隻流浪狗的面把剩下的餅乾一口吃光。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他剛剛抬起拿著餅乾的手,一隻狗突然兇猛地叫了一聲。
江曇本來就因為食物不足頭暈眼花,受到突然的驚嚇,精神一個恍惚,再加上手指凍僵不如以往靈活,導致手一松,那半袋餅乾就這麼掉在了雪地上。
還不等他彎腰撿起來,只見眼前一花,一隻流浪狗一竄而過,從雪地上叼起餅乾猛地跑遠了。
雪地上留下一行狗爪印,江曇蹲在地上看著那一行爪印發呆,過了半晌,他發出一聲嗚咽,倚著垃圾桶蹲在地上,他哭著抱著腦袋,使勁地揪著頭髮。
太沒用了。
居然被三隻流浪狗這樣欺負。
唯一的半袋餅乾也被搶走了。
那可是草莓夾心味的,雖然受了潮,但還是很好吃的啊。
他一邊流著眼淚,一邊把身後的帆布背包抱在胸前擋風。
這個小巷的位置很偏僻,往來的人不多,這是江曇特意挑選的撿垃圾的地方,這樣能把丟臉的感覺降低到最小的程度。
他把手伸進脖子裡取暖,過了一會手指終於恢復了一點知覺,風也小了一些,便從包里拿出鉛筆和畫本。
他畫畫的速度非常快,下筆如有神助,景物飛快地在畫紙上成型,正是眼前的這條小巷。
江曇飛快地畫著,畫面中的雪地上多了三隻流浪狗,都面目悽慘地死在垃圾桶旁邊,口裡吐著白沫。
「讓你搶我東西吃,我都快餓死了,你們還搶我東西吃,我告訴你們,我就是餓死了也不會放過你們。」
他拿著自動鉛筆惡狠狠地戳著畫紙,臉上露出一個十分扭曲的笑容:「明天你們就吃到老鼠藥,一隻只不得好死,我死也不會放過你們,下了地獄也要剝了你們的狗皮,做狗肉火鍋吃。」
罵了一陣心裡舒坦很多,江曇笑了兩聲,可是想想自己現在的處境,他的眼眶又濕潤了,被呼嘯的寒風一吹,頓時落下一連串的眼淚,紅著眼眶抱緊了自己的畫本。
他擦掉眼淚起身翻垃圾桶,過了很久才翻出一個皺皺巴巴的蘋果。
他仔細打量了一圈,還好,只是樣子難看了點,沒有腐爛,還能吃。
江曇啃掉了這個蘋果,樣子難看但是味道很甜,稍微安慰了江曇。他連果核都吃掉了,手裡只剩下蘋果的梗。
他舔著嘴唇,搖搖晃晃地回到了醫院,倒在長椅上抱著自己的帆布包迷迷糊糊地睡過去了。
一個18歲的剛成年的小伙子,勝在年輕有點底子,這麼折騰了大半個月也沒折騰出什麼大病來。
南方沒有暖氣,醫院裡也很冷,江曇睡到半夜醒了過來,去了一趟洗手間。
第二天早晨他又背著他的帆布包出去了,準備去垃圾桶找點吃,早晨這個時間正是大家出門扔垃圾的時候,找到食物的機率比較大,有時候還能找到剩了半杯的熱豆漿和一口沒吃過的包子。
江曇走到那個小巷裡,一低頭就被地上已經凍僵的三條死狗嚇了一跳。
他定了定神低頭一看,正是昨天那三條流浪狗,狗眼睜著,口吐白沫,已經被大雪埋了半截。
江曇又邁出了一步,發覺腳下踩著什麼東西,他抬腳踢開雪,一袋老鼠藥被踢飛到雪地上,裡面所剩不多的幾顆紅色老鼠藥落在雪地上,像是滴落的鮮血。
這幾隻狗居然真的被老鼠藥毒死了。
江曇低頭看著這三隻狗,昨天還威風凜凜不可一世的兇狠模樣,這會卻死相悽慘,他蹲下來看了看,又覺得它們很可憐了。
無論是人是狗,活在這個世上不都是為了一口吃的麼,人和狗互相爭搶食物算什麼,人和人之間的爭鬥比這個兇狠多了。
人類為了生存,什麼事情做不出來,就好比他自己,這會不也像流浪狗一樣在垃圾桶里找吃的麼。
他多麼愛惜自己的手啊,哪怕窮的住地下室也要塗護手霜,要把手養的白白嫩嫩的,可是現在卻用白白嫩嫩的手翻垃圾吃。
這三隻流浪狗很慘,他江曇更慘。
他嘔心瀝血畫出的漫畫被曾經最敬重的前輩搶走,搶先在雜誌上發表,現在那個賤人已經功成名就,一個卑鄙無恥的剽竊者,現在卻變成了知名漫畫家,還在行業里封殺了江曇。
是啊,那個賤人本來就是豪門世家的公子哥,權勢滔天,封殺他只要一句話的事。
還對他抱有那種噁心的想法,厚顏無恥地說著:「小曇,只要你成為我的人,你要什麼我給你什麼。」
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