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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衍聲音淡淡,「聽說貴酒樓後日開張。」
曲箏接過魚乾,乾脆道,「那日我給公爺留個雅間。」
怎麼說他今日也算幫自己解決了一個大麻煩,否則還不知道蕭景行要鬧到什麼時候呢。
沈澤在一旁卻聽不下去了,忍無可忍,道,「謝大人,非得我提醒麼?您和舍妹已經和離,還接了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子住在府中,您這樣的身份,還出現在她面前糾纏,實在有失體面!」
謝衍聞言,面色突變,沒理沈澤的冷嘲熱諷,轉眼去見曲箏,見她垂著目,不知道在想什麼。
其實他有心同她講陸秋雲的事,只是她表現的一點也不關心,他不知如何開口,再加上那日謝綰又在他心上剜了一刀,他更開不了口。
如今沈澤既然重新劃拉開這道傷口,他索性今日就同她把話說開。
「文情。」他對外喊了一聲,「請帶沈公子出去。」
沈澤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文情帶了出去。
曲箏面色微慍,只是還沒開口,卻聽謝衍先道,「你嫁進國公府五個月,卻從沒問過我,為何不讓你住榮正堂。」
「其實不是不想讓你住,而是榮正堂住不了人。」
他面色沉肅,第一次很想解釋好一件事,「榮正堂是當年父親母親住的地方,我八歲那年,一群人衝進來,翻箱倒櫃,除了貴重的金玉器物,他們還要找先祖黃帝的兵書,我站在屋中懷裡緊揣著兵書,心裡只有母親臨行前對我說的那句話,如果保護不住兵書,就毀了它。」
見他頓住半晌,曲箏忍不住問,「後來呢?」
謝衍苦笑,「後來我見他們刨地三尺,搜了兩天兩夜還不離去,就知道他們若見不到兵書,是不會放過榮正堂的,於是在夜裡趁他們睡著,偷偷把兵書一頁一頁拓印在博古架後的牆面上,第二日又當眾把那本書一片一片撕下,塞進嘴裡,嚼碎了咽進腹中,他們才撤兵。」
「為了保存牆上的字跡,榮正堂三間正屋至今還保持著十年前被毀壞的模樣,沒有修葺。」
曲箏眼睛不由的睜大,聲音微顫,問的卻是另一件事,「你當時吃了整整一本書?」
謝衍喉頭悶出一絲訕笑,搖搖頭,「剛吃過一半,那些人就嚇壞了,連滾帶爬的離開榮正堂。」
他從回憶中抽離,掩住眼裡的痛苦,認認真真的盯著曲箏,道,「小時候母親讓我抄兵書,我懶,都是秋雲替我抄,所以書中大部分內容她都有記憶,再結合剩的殘書以及牆上斑駁的字跡,是有機會復原那本兵書的。」
「秋雲腿不好,每日往來行動不便,我才命人把榮在堂的西廂房收拾出來給她住,我接她進府,只為復原兵書,沒有其他念頭。」
作者有話說: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吳言儂唔5瓶;催更狂魔你怕不怕3瓶;疏白、24616880、阿福、小大的一隻碗1瓶;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46章
◎鐵樹開花?◎謝衍說完,抬眼才發現不知何時,曲箏已泛紅了眼眶,眸子水盈盈的像蓄了兩彎春水。
噗通、噗通,他清晰的聽到自己亂了的心跳聲。
習慣了她對自己的無動於衷,這一刻的動容,是那麼珍貴。
他向前靠了半步,曲指拭去她剛從眼窩滴下來的一顆淚珠,「我說了這麼多,所以你可以理解秋云為何住在榮在堂麼?」
指尖的淚水帶著一點她的體溫,洇進他的皮膚,融入血肉。
男人的手掌因為長年舞刀練箭,帶著一層薄繭,手背卻細白光滑,曲箏還沉浸謝衍所描述的那段黑暗過往中,臉上突然被軟軟一刮,待她回神,才發現是謝衍用指背幫她擦眼淚。
她被燙了般往後退了兩步,眼眶裡的淚水頃刻就逼了回去。
她是哭了,為他八歲時的遭遇而難過。
但也僅僅是為當年那個孤獨而勇敢的小少年,雙親離世、親族背叛、家園被毀,小小的身軀得有多大的能量才能負重前行。
雖然她現在知道,他讓陸秋雲住榮在堂是為了復原兵書,不是....至少第一目的不是讓她當鎮國公府的正頭夫人。
可這一切都沒有意義了。
如果她不是重生,沒有前世的記憶,或許這時她會問,他一直愛著的人是不是陸秋雲?
如今,他們已經和離了,他以前愛著誰,以後會愛誰,都跟她沒有關係。
「公爺。」她直直看入他的眼睛,鄭重其事道,「還是要感謝你費心同我說了這些話,但我已不是你的妻子,你的屋子裡住什麼人,不必告訴我。」
謝衍心沉沉一落,如墜冰窟,剛才是他誤解了麼?
他目光緊鎖著她,仿佛拼命想從那雙眼睛中找到方才那一絲柔情。
剛才明明就有的。
現在卻沒有了,她眼中只剩下一如既往的抗拒和疏離。
眼底沖了絲絲血紅,他嗓音沉啞著,「曲箏箏,太晚了是麼,無論我現在做什麼都太晚了是麼?」
曲箏長睫垂了垂,回答的很平靜,「不是晚不晚的問題,是我和公爺從一開始就錯了。」
謝衍從屋內走出來的時候,文情正在看著沈澤,若不是認識衣服,他完全看不出來眼前的人是公爺。
公爺一向腰杆筆直,不怒自帶威儀,此刻從後面看卻略顯狼狽。
他慌忙放了沈澤,趕緊追上去,在公爺到之前撩開了馬車的車簾。<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