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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箏眼裡瞬間迸發出驚喜,唇角上揚,眉眼彎彎,笑嫣嫣的樣子,再冷硬的心腸都被化成繞指柔。
「在府里等我。」
謝衍說完,轉身上了馬車,嘴角若有若無的一點笑意,可能連他自己都沒發現。
*
一個時辰之後,謝衍如約回府,曲箏則早已收拾好了小包袱。
深夜上山,自然要比白日慢一些,預計到溫泉行宮的時候,正好趕上天亮。
想著坐大半夜太遭罪,謝衍命人撤去馬車裡的茶桌,中間放上板子,鋪幾層褥子,製成一個臨時可躺的空間。
曲箏見如此一來,兩個人有點擠,面露難色。
謝衍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冷淡道,「我坐另一輛馬車。」
曲箏安心。
就這樣,夫妻二人分坐兩輛馬車,第二日天亮,趕到南山的溫泉行宮。
順安帝提前就得知謝衍要來,和麗妃親自到行宮大殿迎接。
京城已是冰天雪地,溫泉行宮雖說不上溫暖如春,可也算氣候適宜。
順安帝滿面紅光,神采奕奕,拍著謝衍的肩膀道,「南山溫泉的水有奇效,據說很多小夫妻在此泡完溫泉,回去就生兒子了,你成親時間也不算短,可以好好利用這次機會。」
謝衍面不改色的道,「讓陛下費心了。」
曲箏這才明白順安帝為何每年都要在行宮住這麼久,這天下沒人比他更急迫要兒子了。
進門寒暄完,又一起用了早膳,曲箏隨麗妃在行宮四處轉轉,謝衍則跟順安帝去御書房議事。
這次來行宮,隨順安帝一起的還有不少他的心腹大臣,御書房坐的滿滿當當。
謝衍靜靜聽了會他們議事,果然不出他的所料,順安帝雖然身在行宮,京城的消息掌握的一清二楚。
像宮裡的早朝一樣,一個時辰之後,大臣們才陸續告退。
順安帝留下謝衍,單獨聽他匯報詔獄的情況。
謝衍將這兩天的審判結果一五一十的道來,「這次共繳獲了五千擔私鹽,涉事嫌疑人三十九人皆已招供,共牽涉十三名京官和七位地方官,只是可惜狐狸的尾巴還沒露出來。」
舅甥二人默契的把蕭氏一族稱為「狐狸」。
順安帝點頭贊道,「你這次辦事真是又快又狠,朕就知道把這件事交給你准沒錯,至於老狐狸的尾巴,不急,他們在南邊的動作越來越大了,總有一天會藏不住的。」
謝衍若有所思,「蕭家起勢於江南,若有二心,必然是返祖歸宗,借那邊的勢力。」
順安帝目中閃過一絲狠厲,「你我想到一塊去了,江南軍備雖弱,卻富庶糧多,有了銀子和食物,還怕沒機會招兵買馬麼?」
謝衍沉默著,順安帝和蕭家表面維持著平和,其實背地裡都防了對方一手。
順安帝無子,蕭太后和蕭皇后自然是希望從蕭家子侄中選一人立為太子,這算是文斗,如若輸了,還可以江南起兵,武攻京城。
而順安帝表面把太后和皇后捧的很高,實則也在找拿捏蕭家的法子,故而才把他推到眾人的視線中。
畢竟他是世上,唯一和順安帝有血緣關係的男子。
對於順安帝把自己推到蕭家的對立面,謝衍並不驚詫,畢竟他這個舅舅一直都是這麼自私。
而自私的人,早晚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謝衍斂睫,把眼裡的那點冷意藏在眸底。
順安帝並沒有感受到謝衍的變化,繼續道,「招兵買馬最需要銀子,所以他們一定會想盡辦法攫取巨量的財富,販賣私鹽就是第一步。」
江南,財富...謝衍仿佛聯想到什麼,眸色突然一深。
順安帝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慢條斯理道,「你最近在查販賣私鹽的事,應該知道蕭家人在很多私人航線上都動了手腳,聽說你岳父手上也有一條航線,可有被他們拿來運鹽?」
謝衍肯定道,「沒有,微臣還特意查過。」
順安帝沉沉的看了他一眼,「可有想過為什麼?」
謝衍略一思忖道,「岳父那條航線專門為內人運送江南時鮮,可能走貨量太小,不方便做手腳。」
順安帝淡淡一笑,「但願如你所說。」
「不過——」頓了頓順安帝又道,「我聽說最近曲家在不計成本拋售京中置業,按理說曲家不缺那點銀子,唯一的女兒又在京城,這麼做圖什麼?」
其實謝衍也曾有過同樣的困惑,他唯一能想到的原因是曲箏同他和離後會離開京城,那些店鋪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但是站在順安帝的角度未必會這麼想。
順安帝煞費心思把話繞到這裡,就是想暗示他蕭家和曲家或許存在什麼特殊關係。
畢竟一個是江南世家大族,一個是江南首富,有什麼樣的聯繫都不足為奇。
一個有人,一個有錢,聯合起來,是順安帝最為忌憚的。
其實若順著皇帝的思路捋下去,那困惑謝衍很久的問題也就有了答案。
他一直想不明白,曲箏為何前一天還非他不嫁,進門後卻突然要和離。
就算原因是不喜他了,亦或是性格不合,可這轉變也太快太堅決了。
如果是因為曲家知道京城要變天,不計代價撤回江南,就能說得通了。
見謝衍在沉默,順安帝話鋒一轉問,「你和曲家那姑娘最近關係怎麼樣,朕怎麼聽說這幾天你們很少見面?」<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