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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主夫婦這一聽,那還得了,忙把新蓋的三間上房騰出來,命人細細打掃後,換上嶄新乾淨的家什,請曲箏入住。
曲箏從荷包掏出一大把金裸子作為感謝。
老兩口喜笑顏開,伺候的更殷勤了。
跟莊主夫婦一起用完晚膳,曲箏沒回自己的房間。
她成長的環境,到處都是人工雕琢的精緻,第一次住真正的農家,看什麼都新鮮。
莊主夫人也熱情,帶著她里里外外把自家都看了一遍。
而後曲箏坐在門廳跟莊主夫婦說閒話,曲箏溫柔可人,也不擺高姿態,莊主夫人同她相談甚歡,忍不住感慨,「我們這前些時候也來了一個京城的貴女,說是什麼靖遠侯府的二小姐,那眼睛可長在頭頂上,瞧都不瞧一下我們莊家人。」
曲箏一怔,靖遠侯府的二小姐不就是陸秋雲麼?
原來陸秋雲被族人送到了這個莊子上。
莊主夫人見她這句話引起曲箏的反應,問,「怎麼,你們認識?」
曲箏搖搖頭,不想和陸秋雲沾上關係。
又過了一段時間,謝衍安頓好軍倉那邊的人,來莊主家休息。
莊主忙跑過去迎接,搓著手問,「謝大人,需不需要備晚膳?」
謝衍低聲,道,「不用。」
曲箏見謝衍一臉倦色,想他大病初癒,又在寒風裡忙了一天,體力該是耗完了。
她對莊主客氣道,「麻煩給謝大人備桶熱水。」
謝衍這個人愛潔,不洗澡是不會上床睡覺的,她讓莊主先把水備好,謝衍早點洗了,就可以早點上床睡覺了。
莊主二話沒說,忙去準備。
謝衍卻站在原地,微微出神。
上一世,每次他夜裡去聽雪堂,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下令備桶熱水。
原來她還記得他的習慣。
心裡突然酸酸漲漲的,如果那時他把她保護好了,該多好。
莊主夫人見謝衍一進門,眼睛就盯著曲箏看,抿唇笑道,「二位請隨我來,浴房就在你們房間的對面。」
曲箏心裡一驚,「我們的房間?」
莊主夫人嗯了一聲,「你們夫妻難道還分開住?」
曲箏剛要說話,卻聽謝衍先開了口解圍,「麻煩夫人再準備一個房間。」
莊主夫人不解,謝大人看著很喜歡這個夫人啊,為何夜裡不睡在一起?
不過這都是城裡的貴人,她也不敢多說什麼,趕緊去收拾房間。
*
曲箏關上門,回到自己的房間。
她這間房有扇大窗戶,糊著一層潔白的宣紙,映出外面的影影綽綽。
曲箏沒有睡意,坐在窗前看窗紙上的剪影。
大約過了一炷香的時間,門外傳來輕輕的敲門聲。
她以為是莊主夫人又送什麼東西來,輕快的道了一聲,「進來吧。」
門推開的同時,響起一聲沉重的腳步聲,曲箏愕然回眸,看到謝衍正推門往裡走。
她駭了一跳,剛站起身,拒絕的話還沒說出口,只見他已經走進來,並把身後的門緊緊的關上。
曲箏努力穩住心神,抬眼對上他的深眸,問,「謝大人這是要做什麼?」
謝衍握了握拳,抑制住想要退縮的衝動,眼睛直看著她,一字一頓道,「曲箏箏,你也重生了對麼?」
踏進這扇門之前,他還心存僥倖,奢望她沒有重生,對前世那些痛苦也一無所知。
可是他知道,那些都是他自己在騙自己。
她若沒有重生,不可能知道雪災的事。
上一世,他以為只要是為她好,無論他做什麼,她永遠都會站在那裡等他。
只是,他忘了,她是一個女子,不過就是良善一些,多愛他一些,才會無限包容他的冷淡,可她也需要解釋,需要感知到被愛。
彼時,他什麼都不告訴她,才逼著她走了絕路。
這一世,他不想重蹈覆轍。
哪怕捅破那層薄薄的紙,被她恨、被她怨,他也必須直面這件事,向她道歉、懺悔,做一切求她原諒的事。
所以,他來找她。
曲箏知道這件事瞞不住謝衍了,索性大方承認,「是的,我也重生了。」
謝衍拳頭捏的指骨發白,聲音顫抖,「是我們成親那天麼?」
曲箏輕輕點頭。
謝衍幾步跨到她的面前,一把握住了她的肩膀,眼尾瞬間就紅了,半晌才艱難的問出,「你...為什麼要那麼做?你再多等一會,等我來了,有什麼事和我說,難道我會不答應你麼?」
曲箏心裡一咯噔,瞳孔倏然闊大,疑問,「等你來了?你當時不在屋內?」
謝衍怔了怔,回道,「不在。我剛從皇宮回來,就看到望北書齋漫天大火。」
曲箏頹然跌坐到椅子上,臉比紙還白。
謝衍發現問題,坐到她的另一邊,關切道,「怎麼,有什麼不對勁的?」
其實兩世他都百思不得其解,她為什麼要跳進火海?可惜他重生的記憶止步於看到她在火海中,之後發生的事他怎麼都想不起來。
曲箏還是難以置信,目光如炬看著謝衍,問題成串的往外冒,「當時你不在屋子?也沒有說父親進詔獄是罪有應得?也沒有說鎮國夫人的位置本就不屬於我?」
謝衍第一次聽到這些話,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他伸手,三指沖天,「這些話,我一個字都沒有說過。」<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