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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箏直覺說的是自己,慢慢的轉身,見一個半老徐娘靠在鋪子的門框邊,挑釁似的看著她。
她抬頭看到蘭若坊三個字,才想起自己和這位掌柜娘子之間,因為一盒口脂而產生的恩怨。
她只顧著看熱鬧,倒是沒注意走到了這裡。
曲箏無意引起太多紛爭,只是淡淡看了掌柜娘子一眼,就轉過了頭,幾許欣賞緊張的胸口碎大石表演。
掌柜娘子一拳頭打在棉花上,沒出到氣。
那日曲箏來店裡,掌柜娘子不知道輔國公對這位前妻是什麼態度,生生忍了她們曲家姐妹三人的羞辱,如今看來,新帝根本就不把她放在眼裡,那還怕什麼?
聽聞當時在京城,可是這位曲大小姐敲登聞鼓和離的,這對那個男人來說不是心裡的一根刺,更別說那個男人還是一國之君。
有了這層關係,曲家的氣數算是盡了。
看看蕭家的下場就知道這位新君手段是多麼殘酷。
掌柜娘子越想越解氣,再看看曲箏無所謂的背影,忍不住高聲嘖嘖道,「有些人的心啊,就是大,要是我丟了一國之母的位置,現在肯定躲在家裡哭死了,哪還有心情出來被人指指點點。」
街上聲音嘈雜,掌柜娘子的話原本聽到的人不多,但「一國之母」四個字在這個時候實在太敏感,周圍的人紛紛轉過頭來,看向掌柜娘子,再沿著她的視線看到曲箏。
曲蓉曲芙也應聲轉頭,反應過來掌柜娘子這一大段話是在奚落曲箏後,火騰的就起來了,曲蓉先破口大罵,「你是哪根插豬鼻子的蔥,跟我在這裡裝相,一國之母的位置輪得著你!」
曲芙也漲紅了臉,「您這麼大一個店的東家,心眼竟然比針還小,不就是那天我阿姐沒看上你家口脂麼,至於現在戳人痛處麼?」
掌柜娘子得意洋洋道,「我還要謝謝她沒看上呢,否則她沒看上陛下,卻看上我的口脂,我們蘭若坊多掉價?」
曲蓉瞪眼剛要理論,卻被曲箏輕輕攔下,她淡淡瞥了一眼掌柜娘子,平靜道,「你們蘭若坊掙女子的錢,卻不尊重女子,竟用如此侮辱人的方式給她們分三六九等。難道說一個女子沒有看上權貴,看上一個普通的男子,就是掉價的,就不配買你家的口脂。」
在場的都是普通的老百姓,聞言看向掌柜娘子的目光多少都帶了點怒意。
掌柜娘子被盯得六神無主,心裡卻還強撐著,反正這些人大多是窮鬼,一年買不了她幾個東西,她只要維護住權貴階層就好了,於是伸著脖頸道,「曲大小姐,我說的是你,請不要牽涉別人。」
話音剛落,曲家的一個小廝打馬而來,看見曲箏忙大聲疾呼,「大小姐,您快回府吧。」
曲蓉皺著眉頭問,「什麼重要的事,慌慌張張的?」
那小廝一溜煙下了馬,雙膝竟直通通的跪在曲箏面前,激動道,「大小姐,謝大人他,哦,不對,陛下他...他到府里了,當著族人的面說要重新求娶你。」
一席話仿佛油鍋里滾水,嘭的一聲炸了。
所有人都瞪大了雙眼,不敢置信般看著曲箏,方才還氣焰囂張的掌柜娘子,膝蓋顫巍巍的打著彎兒,希望這消息是假的。
曲箏自己也怔愣一瞬,覺得像聽了一段天方夜譚。
就在所有人都懵怔的時候,吳常突然帶了一隊人馬過來,將曲箏護送到一輛金碧輝煌的馬車上。
眾人看著那些威風凜凜的御前侍衛,對曲家小廝的話深信不疑。
皇帝親自到曲府求娶,乖乖,看來曲家這位千金,真是要當皇后了。
曲蓉覷了一眼面如死灰的掌柜娘子,勾唇冷笑,「好了,這下所有人都知道了,未來的皇后娘娘看不上你家口脂。」
*
曲府正門,皇家儀仗就位,彩旌獵獵。
景佑帝謝衍帶著正副婚使和一眾朝臣站在大門外,說要求娶曲家嫡女曲箏。
曲家族人哪裡見過這種陣仗,腳沒邁出門檻就跪了下來,後面的人也跟著黑壓壓的跪了一院子。
曲老爺在京城雖然認識謝衍,但如今看他身著絳紫色龍紋黃袍站在對面,那種來自上位者的威壓讓他不敢抬頭,誠惶誠恐道,「陛下親臨寒舍,折煞草民,怠慢之罪萬死莫辭。」
謝衍則謙聲道,「曲老爺嚴重了,朕今日想要娶你的女兒,理該親自登門徵得她的同意。」
說著他命身邊的侍衛,「快去,將曲家人都扶起來。」
曲家長輩站起來後,除了曲老爺還算淡定,其他人哪敢和陛下相對而站,紛紛佝僂著身子,膝蓋打彎。
讓皇帝站在大門外實在是大不敬,曲家眾人又紛紛跪成兩排,中間讓出道來,請陛下進屋坐著等。
謝衍無奈,只能進了曲府,但他沒有去正堂,而是走到曲箏住的院門口,仔仔細細的內外打量。
原來,進京前,她就是在這個院子裡長大的,他看著裡面的一草一木,微微出神。
曲箏還沒回府,遠遠的就看到曲府門口的儀仗,被唬了一跳。
這么正式麼?
進到院內,一路走到自己的院子,才發現闔府幾百人,除了幾個長輩,其他人都跪在地上。
二叔戰戰兢兢的站在人群的最邊上,時不時往後看,當他看到曲箏的身影后,整個人如蒙大赦,招手讓她快點過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