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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箏一愣,她帶著上一世的愛恨情仇而來,從心底認為,這一世他們順順利利的和離,後半生塵緣相忘就是對彼此最大的成全。
而他沒有上一世的記憶,自然會覺得她決絕和離的態度匪夷所思。
其實他內心深處並不是真的想挽留她,不過是良好的教養讓他對她生了一點慈悲心腸。
而她不需要這種施捨。
她對上他的目光,施施然一笑道,「放手既是一種成全。」
說完,福禮,旋裙,走出了書齋的門。
謝衍見余光中那片飄逸的裙角消失在門外,緩緩闔上了眼。
三日不眠不休了,他也會累。
文童看著少夫人離開,微微的嘆了一口氣,自從知道少夫人和公爺和離,震驚之外,更多的是不舍,他打心眼裡喜歡少夫人,也微妙的感覺到了公爺對少夫人態度的改變。
挺好的一對,為什麼要和離啊。
他看不懂,也不敢說,悶在心裡,連牛肉乾嚼起來都無滋無味了。
默默腹誹完,他進屋伺候公爺,走進去才發現,公爺已經去內間睡下了。
他眼睛瞪成銅鈴,進望北書齋伺候以來,他第一次見公爺子時之前入睡。
翌日,快到卯時謝衍才醒來,睜開眼就看到文童一副見了鬼的表情,於是問,「我睡了幾個時辰?」
文童默默的伸出四個手指頭,「公爺昨晚足足睡了四個時辰,是平時的兩倍。」
謝衍默然片刻,淡聲,「今日點卯要遲了。」
文童曾堅定的認為,公爺這輩子都不會點卯遲到。
可這......謝衍很好一身玄色雲雁公服,剛走出望北書齋的院門,就見曲箏穿著新制的緋色羽緞披風站在外頭,仿佛專門在等他。
兩人同時沉靜,片刻後曲箏先開口,「稟公爺,我今日想回曲府一趟,可以麼?」
謝衍幾乎沒什麼猶豫就點了頭,「好。」
曲箏微一福身,轉身的同時,聽他又緩緩道,「以後你回曲府,不必來問我。」
曲箏輕輕的「嗯」了一聲,明白他這是真的放手了。
*
曲箏到了曲府,將這個決定告訴父親,曲老爺連連搖頭,「你一個人在京城,我不放心。」
曲箏問他,「難道你忍心看曲家幾代人的努力付之東流?」
皇帝捏死商家,可太容易了。
曲老爺面露不忍,「那也不能犧牲你。」
曲箏輕鬆一笑,「犧牲這個詞太嚴重了,我又不會損失什麼,頂多就是回不了家鄉而已,要知道我當時決定留在京城嫁人,就做好不回江南的準備了呀。」
曲老爺嘆了一口氣,只能同意,「你暫且先委屈一段時間,我回去忙完手頭的事,一定想辦法徵得陛下的信任,早日接你回去。」
曲箏:「我相信阿爹。」
曲府這就開始安排啟程相關事宜。
不想母親一個人被蒙在鼓裡,曲箏告訴她自己要同謝衍和離的事。
曲母仿佛第一次聽到這兩個字,「和離、和離」她喃喃念了好幾遍才迷茫的看著女兒,眼淚大顆大顆的就往下砸。
她一生順遂,受丈夫寵愛,從未想過唯一的女兒成親不到半載就和離。
面對脆弱的母親,曲箏突然沒了在父親面前的堅強,不覺紅了眼圈,母女倆摟著哭了一場。
母親執意要留在京城,一直陪著她。
曲箏拒絕了,母親嬌嫩的皮膚根本承受不了京城的乾燥,飲食也不習慣,再者她知道,父親和母親結髮一輩子,誰都離不了誰。
好說歹說才勸住了她。
晚些時候,沈澤從姨母口中知道情況,找到曲老爺和曲箏,道,「我留在京城陪阿箏。」
曲箏拒絕的話還沒說出口,只聽沈澤堅持道,「你和離的時候必須有娘家人在身邊,不說別的,單說從鎮國公府搬家就是一件大事,沒有娘家人撐腰,你可能連個箱子都搬不出來。」
曲箏雖然覺得沈澤誇大其詞,但想想那場景,確實身邊有個娘家人比較踏實,於是應下。
沈澤微微一笑,如春風十里。
父親母親那裡還要收拾兩天,第二日曲箏抽時間回了趟鎮國公府。
主要是帳房還有些活計沒交代完。
雖然只是臨時管了兩天,她卻真心實意的為中公的帳務發愁,畢竟是公府,俗話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再加上陛下又有心恢復鎮國公府的待遇,這帳上的每日往來,可不簡單。
可是大伯母有氣無力,糊裡糊塗,交代半天眼裡還是白茫茫大霧一樣迷茫。
曲箏發愁。
最後她決定先不管這個,從袖子裡掏出那張店契,遞給大伯母,「這個先還給大伯母。」
大夫人被燙到般,趕緊握起曲箏的手,把房契緊緊壓在她的手中,連連搖頭道,「這個東西你現在千萬不能給我,你大伯父被那兩房外室逼著,找錢找瘋了,這張房契一旦到我手裡,立馬得被他搜了去。」
曲箏為難,「可我這裡也不能再放了。」
她暫時還沒有辦法說出實情,因為大伯母是謝衍的親人,要不要提前告訴家人和離的事,應該由他來決定。
大夫人並沒有聽出她的弦外之音,苦著臉哀求,「好侄媳婦,你就再幫大伯母保管兩天吧。」
曲箏無法,只好又裝進袖中。<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