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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沖屋裡自己的人一揮手,「咱們走。」
謝衍行禮恭送。
霍將軍往前走了兩步,頓步,又轉過身,目光朝曲箏淡淡一瞥,而後看著謝衍,面露擔憂道,「你接下來要走的路無比兇險,而你顯然既控制不住又掩飾不了自己的感情,在軍中,這可是大忌,等同於把自己的軟肋完全暴露在對手面前。」
謝衍垂下長睫,向來漆黑冷淡的長眸難得一見多了溫情,「師公不必再勸,我嘗試多次,在這件事上——」他餘光朝身後瞥了瞥,認認真真的道,「我確實的無能為力。」
老將軍扭頭走了。
帶人走出曲家海鮮樓,霍將軍回望了一眼,目光逐漸多了幾許溫柔,除了為父母伸冤,他也該有自己的生活。
霍將軍原本以為待他功成名就,那個陪在他身邊人是陸秋雲,可惜她不配。
他叫來文情,問,「除了你們望北書齋的人,還有誰知道榮在堂的事。」
文情猶豫一瞬,慌忙道,「除了曲大小姐、陸姑娘,就沒別人了。」
霍老將軍翻身上門,對隨身的副官道,「去靖遠侯府。」
文情目光一悚。
霍將軍的人撤走後,酒樓的門從裡面嚴嚴閉著,繡杏和文情守在門廳的位置,不知裡面發生了什麼,也不敢冒然敲門。
偶有客人要進來吃飯,繡杏索性把「今日打烊」的牌子掛在門外,而後踏踏實實的坐在條凳上等小姐出來。
文情卻坐立難安,走來走去晃的繡杏心煩。
正當她要發火的時候,文情突然掀簾跑了出去,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
繡杏一臉莫名其妙。
當文情趕到靖遠侯府的時候,陸秋雲已經坐上了去鄉下莊子的馬車。
文情一勒韁繩,打馬緊追而去。
陸秋雲剛在家徒四壁的莊子裡安頓下來,吱呀一聲,那破敗不堪的老木門從外面被打開,她面色一白,失聲尖叫,「是誰?」
文情聲音顫抖,「陸姑娘,是我。」
陸秋雲這才敢轉身,眼睛瞪大,「怎麼是你?」
文情惶急,「陸家人憑什麼把你送到這裡?」
陸秋雲苦笑,「霍將軍可真是長公主留下的一條好狗啊,為了隱瞞謝衍不修兵書的事,竟然把那孩子的存在告訴了大伯,大伯為了侯府的清譽,怎會容我?」
文情拳頭捏緊,「霍將軍怎知道那孩子?」
陸秋雲頹然坐在桌旁,「他在邊關十年,有什麼風吹草動能瞞得了他,現在孩子也在他手上,榮在堂的事若泄露出去一個字,都由我那可憐的孩兒負責。」
說著掩面哭起來。
文情自小陪著小公爺和陸秋雲一起長大,見她如此,怎能不心疼,他面色漲紫,「當初公爺定親,你實不該那樣傷害自己。」
「你怎麼會懂我的苦!」陸秋雲淚水無聲往下流,絕美的容顏看起來有點扭曲,「十年前,他說要棄武從文,為父母報仇,身邊不能有一絲雜念,我為是他心中的「雜念」沾沾自喜,十年裡從不敢出現在他面前,只能偷偷的,遠遠的看他一眼。」
「這十年支撐我堅持下來的,是他從未對任何女子多看一眼,我一直以為,那是因為他把心中的位置留給了我,直到曲箏的出現,我才知道自己簡直就是個笑話。」
文情蹙眉,「公爺一開始對曲大小姐也是不喜的,之所以成親是沈老太太一手促成,目的是為了讓曲家給她那倆兒子還債。」
陸秋雲哈哈笑了,「到底是你高看了沈老太太,還是低看了謝衍?那老太太扣下科考的廩保,就能威脅謝衍?」
她面色突然戚哀,「她們定親前,我去找過謝衍,告訴他我能說服祖母到陸家提親,問他願不願意娶我,可是他拒絕了。」
文情面色痛苦,「公子那時沒有心思娶妻,他雖然沒有答應你,也沒有答應她,你何必急著糟蹋自己。」
「可是,他也沒有拒絕她啊!」陸秋雲無力的低吼,「對比一下他在書院如何殘忍拒絕那些追求他的貴女,你就知道,當初面對曲箏主動求親,他不拒絕意味著什麼。」
「他喜歡她,比任何人想像的都要早。」
*
曲家酒樓,人都散去,空蕩軒闊的大堂只剩謝衍和曲箏兩人。
曲箏垂頭看自己的腳尖,還保持著閉耳塞聽的狀態,方才那場對話在她看來,自己不應該存在。
謝衍目光從老將軍離開的方向收回,深色的眸子輕微轉了轉,回身,長臂一撈,將那還想置身事外的姑娘朝自己懷裡帶了帶。
想近一點跟她表達歉意,「剛才沒有嚇著你吧?」
曲箏還沒反應過來頭就靠到了男人胸前,他身子像暖爐,熾熱,發燙,胸腔里則能聽到噗通噗通的悸動。
曲箏蹙眉,和他的身子一觸即離,下意識用手推開他的胸膛,轉身就朝門外走,「店裡該來客人了。」
「嘶——」身後傳來男人壓抑的抽氣聲,曲箏回身,這才發現剛才她的手不偏不倚正好按到他的傷口。
謝衍手捂著胸口,臉色發白,額角冒出細密的汗珠。
曲箏只望了一眼,又轉身,想走。
「曲箏箏!」男人一手仍捂胸,另一手拉住了她的腕部,一轉身來到她的面前,彎腰,目光找到她的眼睛,緊緊鎖住:「我的心意表達的這麼明白,難道你還要裝不知道,一次次把我推開麼?」<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