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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綰見周圍的人都在用同情或者幸災樂禍的眼睛看著曲箏,氣不打一處來,見謝衍走過來,徑直攔著他,壓低聲音問,「三嫂還在這吶,你一定要當著所有人的面給她難堪麼?」
謝衍遠遠的看了曲箏一眼,而後目光轉向陸秋雲的方向,示意謝綰,「你自己看。」
謝綰看過去,只見陸秋雲整個人幾乎倚在婢女的身上,膝蓋不停的打顫,一副隨時頹然倒地的模樣。
身後的輪椅也不能坐,因為太后和陛下都站著。
謝綰沉默。
謝衍見她無話可說,抬腳離開。
*
忙碌的時候時間總是過得很快,一轉眼半個月過去了。
這期曲箏還聽說,陸秋雲搬進鎮國公府了。
上一世謝衍找回陸秋雲後也是直接讓她搬進鎮國公府,住在正屋榮在堂。
這件事對她來說是早晚會發生的事,並沒有放在心上。
她急著等曲家的商船。
商船到的那天,她親自去了一趟碼頭,接到需要的人和物後,她請吳常拿上曲府的帖子去換鎮國公府的拜帖。
大夫人忙不迭找了一張拜帖給吳常,而後攜二夫人、四夫人到了沈老太太的房中。
她進門先嘆了一口氣,「你說明明是咱家的媳婦,現在弄得客客氣氣的,想來府中,還要拿拜帖。」
二夫人覺得奇怪,「當初曲箏這孩子離開鎮國公府態度那叫一個堅決,如今為何又突然要來府里?」
沈老夫人斜靠在引枕上,慢悠悠道,「不會是聽說侯府二小姐住進榮在堂,氣不過,想來宣誓主權?」
大夫人搖頭,「她不是那種糊塗人。」
沈老夫人撇嘴,「你懂什麼,像她這種千金大小姐,沒吃過虧,受一點委屈就鬧著和離,等真和離了吧,又見不得前夫和別的女人在一起。」
二夫人點頭,「母親說的不無道理,畢竟像咱們飛卿這樣的夫君,那可是打著燈籠都難找。」
大夫人被她們說的將信將疑。
晚些時候,謝衍下值,沈老太太把他叫到壽禧堂,轉告他這件事,並囑咐道,「你接那個陸姑娘進府我們管不著,但曲箏這孩子好歹跟你夫妻一場,你們才和離沒幾天,她後悔呷醋也是有可能的,明日來就算言語有衝撞陸姑娘的地方,你可千萬不能護短,讓她下不來台。」
謝衍沉聲說,「不會的。」
沈老太太以為謝衍說他不會為難曲箏,放下心來,畢竟曲箏若真的鬧的凶了,再弄個人盡皆知,國公府臉面上不好看。
謝衍從壽禧堂出來,步履沉重,他雖然不知道曲箏這次來國公府所為何事,但肯定不是祖母想的那樣。
那姑娘在京城鋪子開的如火如荼,忙的分身乏術,哪有心思關心他府里進了什麼人。
只是這個時候她為何要拜訪國公府?
謝衍一路都沒想到理由。
心裡止不住一跳,竟隱隱希望像祖母說的那樣。
翌日,曲箏帶著吳常和一個鬚髮皆白的老者進了鎮國公府的大門。
走進正堂才發現,謝府里大多數人竟然都在,嚴陣以待,仿佛她來是一件多麼令人警惕的事。
曲箏這才發覺,和離的妻子再回夫家是一件多麼唐突的事。
曲箏客客氣氣的同大夫人、二夫人、四夫人問了好,又同謝綰和謝玉點頭致意後,才對著堂上的沈老夫人和謝衍福身,「冒然討擾,還請見諒。」
沈老太太道,「怎麼說曾經都是一家人,孩子你不必如此客氣。」
曲箏抬頭,餘光都能感受到謝衍沉甸甸的目光一錯不錯的壓在她身上。
她轉目把視線對了過去,聲音溫溫道,「請問公爺,陸姑娘是否在府上?」
沒有人想到曲箏這麼直接,屋裡的人俱都屏息,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謝衍亦是一驚,瞳孔縮了又放,那顆沉寂多年的心,竟止不住怦怦的跳,她是在介意麼?
他嗓子發直,舌根僵硬,半晌才沉著嗓子道,「你問這個做什麼?」
一旁的謝綰有點看不懂曲箏今日的行為。
謝玉目光幽郁,下頜線不知不覺就崩出了一條鋒利的弧度。
屋裡人不約而同看著曲箏,都在等她的答案。
曲箏朝門外招了招手,吳常和那名老者走進來,吳常將一個半人高的木匣放在大堂正中,那名老者則站在曲箏身邊。
曲箏指著木匣道,「這裡面是我命人在北鄢以及海外收集到的膏藥,治療風寒風濕以及凍傷有奇效。」
她又轉臉看向謝衍,道,「這些或許能治療好陸姑娘膝蓋上的傷。」
屋內譁然,這....原來她不是來挑釁陸姑娘,而是想幫助陸姑娘。
家裡的幾個長輩如釋重負,不是來鬧事就好。
謝綰嘆了一口氣,只有她看見了三哥哥的眼神驟然從有光變成失落,黑沉沉的,仿佛要吞噬人。
她從沒有像這一刻替三哥哥絕望。
三嫂是真的不會再要他了。
大夫人見謝衍僵住,也不說話,忙問曲箏,「旁邊這位是?」
曲箏接著介紹,「這位是江南聖手名醫,對風濕風寒頗有經驗,父親託了好多關係才把他請進京,也是幫陸姑娘看病的。」
大夫人頭皮一緊,笑道,「你對陸姑娘可真上心。」<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