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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國公府,主子自己尚不能隨意吃喝,哪裡顧得上僕人,不過是給口飯管飽罷了。
這忽然能吃上肉,心中自然感動。
曲箏吩咐,「明日再送一百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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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衍上職後一直沒有回府,花媽媽坐不住了,曲箏笑著告訴他謝衍休沐才回來。
他不回來,曲箏的日子還自在些,有時間慢慢盤算自己的事。
連著給大廚房送了三日的燒鵝,她終於等來了想要的人。
吳常在外求見。
曲箏請他進來。
一進門吳常就徑直跪下,雙手握拳洪聲道,「請少夫人高抬貴手,搭救我和兄弟們。」
他原本是長公主的侍衛長,長公主去世後和兄弟們仍留在謝家討口飯吃,平日吃糠咽菜俸祿幾近於無也就算了,最近不知道謝二爺是不是窮瘋了,嫌他們吃的多,竟帶了人牙子來,準備把他們當苦力賣掉。
可恨他們空有一身本事卻無力反抗,因為身籍都在謝二爺手上。
據這幾天送燒鵝來看,少夫人不僅有銀子,還出手大方,又待他們這幫侍衛同別人不同,這裡也許是他們最後的機會。
為了和兄弟們生存下去,不管成不成,他都要來聽雪堂搏一搏。
曲箏看了一眼跪在下面的吳常,驚訝自己現在竟然一點都不恨他。
上一世當她看到自己供養了五年的侍衛成為謝衍的爪牙,去保護陸秋雲的時候,她心裡是絕望的,即便後來吳常親自為她放行也無法撫平她的心寒。
因而雖然早知他的困境,她也沒直接出手救他,而是逼他來求自己,她以為見了面,最起碼要先折騰他一番,好好出口惡氣才能善罷甘休。
可是見到人她才發現,她早就沒氣了。
從對謝衍的感情中抽離,再看吳常保護陸秋雲這件事,不過是他的職責所在。
排除這些彆扭心裡,吳常絕對是個可用之人,他和他的手下各個武藝高強又忠誠可靠,上一世謝衍有了他們,猶如猛虎添翼。
曲箏以前是溫室里的花朵,從不需要圖謀什麼,現在卻要為自己和曲家打算。
她問吳常:「如果我買下你和你兄弟的身籍,你們能為我做什麼?」
吳常正是為此事而來,他們是長公主的舊部,公主生前待他不薄,他和兄弟們這些年之所以留在鎮國公府受氣,其中一個原因是想保護小公爺平安長大。
只可恨長公主走的時候小公爺還小,謝二爺趁亂收了他們的身籍,這麼多年只能暗中保護小公爺,不敢認主。
如今小公爺娶了妻,夫妻一體,他們跟了少夫人就等於跟著小公爺,鄭重的拜了個長揖,他錚錚然道,「我和手下的弟兄們願終生跟隨少夫人,效犬馬之勞,如違此誓,天打雷劈。」
曲箏倒不需要終生那麼久,只需她在國公府這段時間幫她打探一些事情即可,而等她離開的時候,自會給他們自由。
她先轉臉對繡杏道,「明日你找個人扮成人牙子,買下他們的身籍。」
而後才看著吳常淡淡開口,「你去幫我打聽一下,謝二爺平時都在哪裡消遣。」
*
轉眼就到了謝衍休沐的日子,花媽媽一早就嚴陣以待,命人掃床、焚香迎接姑爺。到了晚間又規定,姑爺沒回來所有人不許睡。
她點著繡杏的腦瓜子責備,「姑爺累這麼多天回來,進屋黑燈瞎火的,自然窩氣,他氣不順了,能對咱們姑娘好麼?」
繡杏小聲嘟囔,「姑爺子時才回呢。」
花媽媽瞪眼,「子時又如何,男人能熬得住,咱們還能熬不住?」
曲箏知道花媽媽一心為她好,雖然這好心用錯了地方,也不忍苛責,溫聲同她商量,「花媽媽,你看這樣好不好,在等的這段時間,我先去浴室泡個澡?」
沒想到直接被花媽媽拒絕,「你知道夫君為什麼又叫夫主麼?就是因為他是主,你是次,等姑爺回來洗完了你再洗。」
這句話上一世曲箏也聽說過,而且奉為圭臬,她事事以謝衍為主,心甘情願做他身後賢惠的妻子,徹底迷失了自我。
現在想來不禁搖頭,女子大可不必把最美好的年華耗在男人身上,哪怕那人是你的夫君。
只是花媽媽年紀大了,和她說這些無異於瘋話,即使面對母親,曲箏也有所保留,待到她順利離開國公府再慢慢勸說她們吧。
既然不能睡覺,曲箏讓繡杏取來帳本看。
繡杏笑道,「自從成親後,這帳本您已經來來回回看了十幾遍,真成小財迷了。」
曲箏淡笑不語。
謝衍回府後,先去瞭望北書齋,才寫好兩篇檄文,就到子時,他提筆欲再寫一篇,突然想到答應妻子的事,放下筆,對文童道,「把這些文書帶回西書房。」
娶這個妻子,非他本意,他的生命中有一件重要的事需要完成,沒有多餘的精力分給一個熱忱的妻子。
但她似乎並沒有想像中那麼麻煩,婚前對他的熱誠,更像是一種錯覺,她對這份婚姻似乎比他還要冷淡。
如此也好。
她安安分分的做她的少夫人,倘若他大難不死,必會容她在國公府養老。
至於去中公帳房一事,是他有錯在先,明日就陪她走一趟。
此後他們兩清,他也不會再允許她的事影響他的情緒。<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