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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家人空著手去提親,曲家非但沒有嫌棄,還願意承擔謝家婚宴的費用,這份氣度,世上沒有幾個家族能做到。
他走到妻子面前,彎下腰,聲音難得多了一絲溫度,「謝家欠你的彩禮,都會還給你,黃金腰帶和金絲軟甲無論在哪裡,我都儘快讓人找回來。」
曲箏淡笑,無所謂道,「公爺不必費心,謝家不欠我,這麼貴重的彩禮,我們曲家本就承受不起。」
若不是當年長公主親口說黃金腰帶和金絲軟甲留給未來的兒媳,謝衍也不會同意把這兩件東西送到曲家,長公主生前留下的東西不多,每一件他都分外珍惜,上一世她好奇想看看長公主還留下什麼寶物,他斷然拒絕。
這一世,不屬於她的東西,她不想看,更不會要。
說完,她走到祖母面前,安慰了她幾句,就離開了帳房。
謝衍佇立在原地,看著曲箏纖薄的背影一點點消失在廊檐的拐角處,疑惑:她到底是負氣,還是真的不想要?
*
曲箏一回到聽雪堂,花媽媽的臉就黑成了鍋底,「老爺當初不同意姑娘嫁過來,就是擔心這裡是個填不滿的無底洞,沒想到還真被他猜中了,那謝二爺,可真是無恥,明里暗裡竟算計了曲家這麼多銀子。」
曲箏淡笑,這點錢算什麼,獅子大開口還在後面呢,只是他們暫時沒找到機會要罷了。
花媽媽卻還是氣不過,叫繡杏去問問姑爺怎麼發落謝二爺。
繡杏去了一會就打探到消息,臉上忍不住幸災樂禍,「姑爺把謝二爺趕到謝家祖塋所在的莊子了,還下令終生不能回府。」
謝衍是國公爺,對謝家族人有絕對的處置權,這命令一下,謝二爺只能老死在鄉下莊子。
這懲罰算很重了。
花媽媽心裡的氣稍微順了一些,「還好姑爺沒包庇他。」
「還有呢。」繡杏喘了口氣繼續說,「姑爺命二房儘快歸還曲家的銀子,可那些錢全被謝二爺敗了呀,他們哪裡拿得出?聽說,現在二房雞飛狗跳,到處籌銀子呢。」
「還有二房的媳婦方佩鳳,被收回了協理管家權,當下就抹眼淚了。」
花媽媽聽院裡的丫頭談論過這人,問,「是不是那個一心想主持中饋的?」
繡杏一臉鄙夷,「主持中饋哪裡輪得到她,咱們姑娘才是正經的國公夫人。」
這麼一說,倒提醒了花媽媽,轉過臉問曲箏,「姑娘進門也有半月了,老太太有沒有跟你提主持中饋之事?」
曲箏搖頭,輕輕一笑,「主持中饋有什麼好,把女人一輩子綁在後院,哪裡也去不了。」
花媽媽瞪眼,「都嫁人了,你還想去哪?」
曲箏沒有接話,目光淡淡的投到窗外。
花媽媽心裡一跳,突然有一種感覺,她家姑娘的心好像不在這鎮國公府。
謝衍當天就讓人把謝二爺送到鄉下的莊子,二夫人哭的幾乎暈厥過去。
沈老夫人沒有為兒子求一句情,但一回到壽禧堂就臥床不起,曲箏派人送了一根老山參過去。
五日後,約摸著謝二爺情緒該穩定了,曲箏讓吳常去鄉下莊子找他,看能不能問出陸秋雲的下落。
三日後,吳常無功而返,「一說到陸秋雲,二爺就閉口不言,給多少銀子都不行。」
吳常在公主府受過訓,問話有技巧,他若問不出來,看來謝二爺鐵了心把這件事爛在肚子裡。
這點其實很反常,他是賭徒,只能看到眼前的利益,沒有那麼多的耐心把這個秘密留到最後。
按他的性子,這時候就該主動找曲家要錢了。
這裡面一定有比金錢對他更重要的東西。
想了想,曲箏讓吳常繼續派人盯著謝二爺,但重點不必放在這邊,而是換個思路,從西北沿線的商旅驛站入手,查查最近半年從京城去邊關的漢人女子。
吳常領命走出聽雪堂,不由得回頭多看了一眼,雖然不知道少夫人為何要找陸秋雲,但做事的過程中,她的冷靜和從容非一般女子可能比。
他就喜歡跟隨睿智的女子,比如以前的長公主,現在的少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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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史台官署,謝衍雖只是五品侍御史,卻擁有一套三間屋子的獨門小院,天色漸晚,桌上的蠟燭燃燒了一半,火光越來越暗。
「文童,剪燈芯。」謝衍目不轉睛盯著手中的文書。
文童剪完燈芯,還拿著剪刀站在桌邊,好像有話要說。
謝衍抬頭,問,「怎麼了?」
文童連忙道,「明日休沐,公爺今晚不回府麼?」
謝衍看著面前堆積如山的案牘,剛想說不回了,又聽文童道,「公爺不是說這次休沐要親手把黃金腰帶和金絲軟甲拿給少夫人麼?」
謝衍這才想起,兩日前文情從賭坊贖回了這兩樣東西,他原本想讓文情直接送去聽雪堂,又怕她不收,倒不如他親自送去,免得來回推諉,浪費時間。
他收拾未看完的文書,對文童道,「去備馬。」
回府後謝衍直接去了聽雪堂,進屋的時候,看到裡面正用晚膳。
餐桌上滿滿當當擺著十幾碟精緻的菜餚,大多是海貨,正中間摞了三屜大螃蟹,旁邊擺著各式蘸料和一個烏銀酒壺。
桌子旁主僕幾人原本正和和樂樂的用膳,謝衍的出現讓這份融樂戛然而止。<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