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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安帝舉棋不定,索性對蕭國舅道,「你來安排吧。」
蕭國舅和凌霄道人對了個眼神,恭聲領命道,「三日之後是犬子弱冠禮,屆時倒是個好機會。」
順安帝閉目,算是默認。
*
謝衍從皇宮出來,直接回了公主府。
聽文童說那姑娘還沒醒,唇角忍不住勾了勾,拎了一個茶壺和茶碗上樓。
上到三樓,見床簾已經撩開,曲箏正坐在床上對著窗戶怔愣。
他將茶壺茶碗放到桌上,倒了一碗,端著走過來問,「在想什麼?」
曲箏不知謝衍何時進來的,先是唬了一跳,而後面露不解道,「太陽怎麼從西邊出來了?」
男人胸腔一震,清淺的笑聲從喉頭溢出,抬睫覷了她一眼,「現在是午後。」
午後!
曲箏眼中的神情瞬息萬變,她竟然在謝衍的床上睡到了午後?
她昨晚原本只打算眯一會,等恢復體力後,趁著天未亮再悄無聲息的回府,這...估計闔府都知道她昨夜夜不歸宿了吧。
她一向不是貪睡之人,昨天怎麼就...謝衍見她眉頭擰成一團,滿臉困惑,耐心的同她解釋,「昨夜藥勁發作消耗你許多元神,再加上...」他話說一半突然感到那小姑娘銳利的目光,不動聲色的改了口,「再加上元宵燈會你走了很多的路,體力虧損大,這才一睡不起。」
曲箏那顆提到嗓子眼的心又落回肚裡,昨夜發生的事她不想再提一個字,已強行將那段記憶抹去。
所以也不准謝衍提。
謝衍似乎也心領神會,沒有再說這茬,將手裡端著的茶碗遞了過去。
等曲箏淺飲了一口,他又將茶碗接回,放在床頭几上,而後看著她一頭黑綢般的長髮慵懶凌亂的披散著,隨手從袖中抽出一根藕荷色的髮帶,沉聲,「把頭髮挽起來。」
曲箏看那髮帶有點眼熟,接過來,拿在手裡端詳。
「髮帶是你的,你同我提和離那日落在書房了。」謝衍聲音微微發苦。
曲箏這才想起,那日從望北書齋回來,怎麼都找不到這條藕荷色髮帶,原來是拉在他那裡了。
只是為何他隨意就從袖中掏了出來?難道他一直帶在身上?
她邊胡思亂想,邊把手背到腦後綁發,無奈她力氣還沒完全恢復,做起來有點吃力。
謝衍輕輕嘖了一聲,單膝跪上床,寬闊的身軀壓過來,想從她手中接過髮帶。
曲箏下意識避開他的手,攥緊那根髮帶,眼裡帶著警惕,「我自己來。」
謝衍手頓在空中,半晌才收回。
他一瞬恍惚,就好像昨夜發生的一切都是一場夢,如今夢醒了,他們之間又隔著無法跨越的裂痕。
他慢慢收回膝蓋,退回床邊,等她松松的綰了個髮髻,才收拾好失落的心情,又溫聲問,「需要現在換上你自己的衣服麼?」
曲箏點點頭,感覺不對又問,「我的衣服?哪來的?」
謝衍轉身取來放衣服的托盤,道,「昨夜吳常看見我帶你走,跟了來,我想著新買的衣服穿著不舒服,就讓他回府幫你取了下過水的衣服來。」
曲箏心裡微微驚詫他竟連這種小事都想到了,接過托盤,輕輕的道了一聲,「謝謝公爺費心。」
謝衍心裡稍得幾許安慰,看了她一眼,才退出來幫她拉上床帳。
曲箏換好衣服,謝衍正靠在樓梯邊等她,見她來了,也沒說話,轉身走在她前面。
下到一樓曲箏就看到繡杏在等她,而沈澤和吳常則站在外面。
她原本以為自己做好了被誤解的心裡準備,只是當她看到繡杏那瞪的銅鈴般的眼睛時,心裡不免小小的瑟縮了一下,頭自然而然就低了下去。
繡杏眼睛倏而瞪的更圓。
照理說,這已不是小姐第一次在文星閣留宿,繡杏對這件事倒沒有多少震驚。
她震驚的是小姐的狀態,小姐方才從樓梯上緩緩而下的時候,整個人粉面含春,顏色如新,想初綻的花蕾。
她總覺得小姐這次在文星閣留宿,和上一次不一樣。
難道說她和公爺...?
打住打住,她拼命阻止自己亂想。
一瞬的不安過後,曲箏就恢復了鎮靜,她昨夜突然在府里消失,必然會引起驚動,府里人肯定要打聽她的下落。
曲府關心她安危的幾乎算是她最親的人,就算讓他們知道自己在謝衍這裡住了一夜也無妨。
思及此,她抬起頭,面色平靜的從謝衍身後走出來。
「小姐。」繡杏這才敢迎上去。
沈澤聽到動靜,猛然回頭,幾步走到她的身邊,急聲問,「阿箏,你沒事吧?」
曲箏看著繡杏和沈澤熬紅的雙眼,心裡一陣泛酸,看這樣子,這一天一夜她睡了多久,他們就睜著眼擔憂了多久。
「你們不用擔心,我沒事。」她拍了拍沈澤的肩膀,又摟了摟繡杏,親昵道,「我現在就跟你們回府。」
謝衍站在他們身後,像個局外人。
如果說下樓之前他只是夢醒後的淡淡失落,現在則是整個人沉到水中,她到底是和他生疏了,遇到難處能給她安慰的再也不是他。
即便昨夜的私密事,他們也算得上「坦誠相對」,但清醒之後,她的感激也是客氣的,疏離的。
曲箏剛跨過文星閣的門檻,突然想到什麼似的,轉身,看到謝衍微低了頭,五官依舊沒什麼表情,氣場卻沉沉鬱郁的。<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