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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箏微訝,沒想到他能說出這一番話,上一世他絕對不會這樣想,仿佛她進了謝家的門,已經是莫大的榮幸,就應該包容他所有的冷漠,後半輩子都待在聽雪堂,默默等他的寵幸。
原來再冷硬的心腸,改變也只不過一念之間。
「公爺客氣。」她禮貌的陪著飲了一杯,為他的改變,雖然這種改變,跟她已經無關了。
不出意外,最後受益的那個女人是陸秋雲吧,聽吳常說,她這幾天就要進京了。
謝衍這是今日的第四杯酒,他之前滴酒不沾,初飲酒還沒有練出酒量,此刻已經有點意態昏昏。
他第一次喝酒時,以為酒僅僅用來麻痹神經,如今才體會出酒的另一種好處——逃避現實。
他其實還算清醒,至多醉了兩分,但就這點醉意,足以讓他暫時忘記:不久之後,他和眼前的姑娘將沒有任何關係。
他以手支頭,兩指輕輕按摩太陽穴,視線卻不自覺落在她身上。
她應該是剛沐浴過,渾身散發著一種慵懶的氣質,軟絹的寬鬆寢衣,穿在她細條一樣的身上,顯得空空曠曠,胸口欲蓋彌彰的裹著一件披肩,交疊處露出一截雪白的肌膚。
腦中不自覺就浮現出夢中的畫面:修長勁痩的大手,挑開交疊的領口,向下剝開......他身子一顫,猛然閉上眼,不讓心裡的陰暗繼續。
「公爺很不舒服麼?」曲箏方才就發現他的怪異,只以為他初次飲菊花酒,不太適應,直到看到他身體打顫,才覺詫異。
謝衍壓下心中的燥意,半晌才一字一頓道,「以後你不要單獨和男子喝酒。」
曲箏見他面色正常,也能說話,才放心下來,也沒仔細琢磨他話的意思,漫不經心的「哦」了一聲。
曲箏怕冷,炭盆燒的很足,室內溫暖如春,很快謝衍頭上就出了細細的汗,他微微闔著眼,任體內血液上涌,酒氣蒸騰。
發了一場汗,謝衍感覺舒服多了,這才張開了眼。
曲箏見他睜開眼,問,「公爺說進來討兩杯酒,那這第二杯是你端還是我端?」
「你端吧。」謝衍對方才自己內心冒出的念頭,還心有餘悸。
曲箏見他方才耳根都紅了,就知道他酒量不好,第二杯只給他倒了個杯底。
曲箏舉杯,道,「自此一別兩寬,本想說句祝福的話,但公爺的生活似乎沒有什麼缺失和遺憾,我就不浪費口舌了。」
說著飲了杯中酒,酒漬將她的唇染的鮮紅。
謝衍看著那兩瓣染了胭脂般的紅唇,嗓子又開始發乾,剛平靜的血脈似乎又蠢蠢欲動。
明知即將要失去,他卻忍不住想占有。
「誰說沒有遺憾。」他斂睫,一口喝了杯中酒,可那點酒液根本不夠潤喉。
曲箏有點好奇他所謂的遺憾是什麼,但是鑑於他討的兩杯酒已經喝完,怕扯開話題談個沒完,張口正要下逐客令,男人眼睛突然亮亮的看過來,問她,「你呢,有什麼遺憾麼?」
曲箏笑笑,「我的遺憾可多了。」
謝衍鳳目微睞,嗓音悶悶的哼了一聲,「和離後,你吃虧比較多,把你最遺憾的事告訴我,我看能不能幫上忙,算是彌補。」
曲箏不禁感嘆,兩世相比,謝衍某些方面變化大的像兩個人。
看來女人真的不能為了取悅男人,無底線委屈自己,上一世謝衍可沒這麼「貼心」。
不過,她最大的遺憾,謝衍還真能幫上忙,略一思忖道,「我想回江南,公爺可否幫我取得陛下的信任?」
順安帝並沒有下令禁止她回江南,如果讓他相信曲家不會和蕭家勾結,她回江南不是沒有可能。
謝衍眸光一閃,嘴角的那點笑意頓時消失不見,片刻後才漫不經心道,「好。」
曲箏見他熱情不高,也沒太失望,和離之後,兩人可能連見面的機會都沒有,他這會答應,回去也就拋諸腦後了。
只要他們能順順利利的和離,其他的就不報奢望了。
見天色不早,她送客道,「公爺該回去了。」
謝衍則往引枕上一靠,意態懶懶道,「你收拾東西回去,我留在這裡。」
曲箏疑惑,「公爺要替我?」
謝衍點頭。
曲箏略有遲疑。
謝衍驕矜一笑,「放心吧,陛下不會關我太久。」
聽他這麼一說,曲箏就收拾好自己的包袱,披上深色大氅,出了應天府的門。
沈澤和吳常都在外面等她,見她出來,沈澤忙趕上去,上下打量一番,面色焦急道,「他有沒有把你怎麼樣?」
沈澤得到曲箏今夜可以離開應天府的消息後,第一時間趕了過來,見謝衍進去那麼久都不出來,拳頭都快捏碎了。
以前他們是夫妻,他管不著,既然和離了,謝衍別想再碰她一個手指頭。
曲箏看沈澤緊張的樣子,忙回道,「沒怎麼,就喝了兩杯離別酒。」
沈澤這才安心。
吳常默默跟在曲箏身後,看沈澤的目光有微微的異樣。
*
勤政殿,御書房。
順安帝坐在御桌後,問蔣大人,「謝衍今日為何沒來上朝?」
蔣大人搖頭說不知。
蔣大人不知道,應天府府尹肖大人卻知道,小心翼翼道,「謝大人在應天府後院,替她的夫人領受越諫之罪。」<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