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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沒良心的。"他手指扣進她的指縫,一把將她的手從自己下顎拉開,狠狠壓在她頭頂的門板上,「我不念舊能對你有這壞心思?」
他毫不掩飾對她的冒犯,言語、身體都是。
曲箏感覺自己仿佛被一塊滾燙的堅硬鐵板壓住,動彈不得,像待宰的羔羊。
那晚間才發作的猛藥,快被提前催化了。
她努力維持大小姐的矜持,一本正經道,「那你也不必非急著把兩件人生大事都擱一起呀。」
無論從何角度看,他突然在揚州稱帝都很草率。
就登基來說,在民間,他眾望所歸,在朝野,他沒有對手,完全可以等收拾完蕭家,回京後穩穩噹噹的坐上九五之尊的位置,而如今這般,多少有點名不正言不順。
謝衍清亮的眸光直直看著她,輕輕搖了搖頭,「曲箏箏,對我來說,著急的人生大事只有一件,那就是娶你,至於為何非要今日登基?」
他清淺的笑了一聲,「想帶你走,總得準備住的地方吧。」
曲箏微怔,聽聞蕭家為了修建這座宮殿,耗盡了三代人積累的財富,最後等於給別人做了嫁衣裳,而謝衍為她考慮的,遠比她想像的還要多。
她心頭湧起一股熱意,眼睫輕輕的垂了下來,嬌嗔,「你還和上一世一樣,什麼事都藏在心裡,既然你早已計劃好,那日見面為何不和我說,害我這幾日瞎擔心。」
謝衍終於知道今日見面她冷淡的原因,原來他無意間又讓她擔心了。
他放她的手下來,將她軟軟的身子抱在懷裡,溫聲道,「也不是早已計劃好,是那日見面後臨時起意的。」
嗯?」曲箏好像明白了什麼,「你當時救了我,卻連看一眼都沒有就離開了,是不是打算一輩子都不和我見面了?」
謝衍目光幽幽的點了點頭,「你青春正盛,我怎會忍心用這一身病軀拖累你。只是我到底還是自私的,明知已經配不上你,卻捨不得放手,拼命堆砌外在的物質想補償你,我知道你根本不在乎這些,可是曲箏箏,我沒有別的辦法,我太害怕再次失去你了。」
曲箏眼眶一熱,用力在他胸前錘了一拳,聲音微微哽咽,「不許你以後再這麼想。」
這幾日,她在無人的夜晚曾憤怨過他的欲拒還迎,只是沒想到背後竟有這樣的掙扎。
謝衍看著她發紅的眼眶,伸胳膊將她攬進懷抱,抱得很緊,「曲箏箏,謝謝你那日的勇敢,否則我可能會做一輩子的縮頭烏龜。」
她主動的那個吻,是他不顧一切都要娶她的力量來源,故而她剛一離開,他就強勢入主揚州府,肅清蕭家,登基上位,他要用這世間至高無上的權利,保她一生安穩。
曲箏眼角的淚水無聲的流出,洇濕謝衍一身的皇袍,「謝飛卿,不用謝我,是你兩世的偏愛給我的勇氣,上一世我們誤會、錯過,這一世本不該彼此折磨,是我格局太小,現在才走出來。」
謝衍緊緊的箍著懷裡的女子,聲音顫抖著,「曲箏箏,不要這樣說,上一世對你的傷害,不管輪迴多少世,我都不會原諒自己。」
曲箏抬頭,踮起腳尖捧著男人沉鬱的面龐,春水瀲灩的眸子柔柔的看著他,輕道,「飛卿,我沒關係的,都忘了吧。」
謝衍眼圈紅了,看著面前嬌花軟玉一樣的女子,鼻音濃重的「嗯」了一聲。
他知道,自己沒有辦法忘記。
*
織桃站在門外半晌,都沒聽到姑娘回答她。
她知道公爺...不,陛下跟姑娘在一起,本不該打擾,但早上姑娘交代又交代,務必要把石大夫接進府,她這才過來通報。
姑娘回答了她兩句就不吭聲了,在屋內和陛下窸窸窣窣的討論什麼。
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正猶豫不決,忽聽哐的一聲有什麼東西撞到門板上,再定睛一看,面前那扇雕花的杉木門都被擠變形了,正顫巍巍的晃動著,隱隱還能聽到口水交換的聲音。
織桃大驚失色,忙不迭的去了後門,客客氣氣把石大夫請走了。
姑娘讓石大夫開的是安眠湯,看這架勢,哪裡用得到呀。
織桃送走石大夫回府,走到小院門口,突然在人群中看到謝衍,她一度以為自己看錯了,揉了揉眼,見那身著龍紋錦袍的人,就是謝衍。
她眼前又浮現那扇晃動的木門,默默腹誹,陛下可真夠克制的,都那樣了還能抽身。
不過想想現在還是白日,似乎也情有可原。
謝衍身份今時不比往日,織桃跟其他人默默跪在院外,等他被一眾人等簇擁著離開,才敢起身進院。
她小跑著找到曲箏,誠惶誠恐的問道,「姑娘恕罪,我剛自作主張把石大夫送走,要不要現在找人把他追回來?」
曲箏臉上的紅暈還未褪去,聞言臉又紅了紅,垂睫道,「不必了。」
織桃鬆了一口氣,走到門外才抿唇一笑,看來陛下今晚還要來。
曲家正門,所有人都低頭哈腰,直到那臉金鑾馬車駛離了視線,才敢紛紛抬頭。
這要是擱在以前,誰敢想,曲家會出一位皇后。
謝衍剛宣布登基,還有千頭萬緒的事等著他處理,他走後,留下謝玉和曲府對接帝後大婚的程序。
曲家人畢恭畢敬的看著他,老爺走過來,握拳請道,「縣丞大人,裡面請。」<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