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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一人之血救萬人之命——這是有人想用道德綁架謝衍吧!
這件事,要麼他主動獻血供順安帝煉丹,要麼以一己之力面對上萬個家庭的憤怒。
哪一條似乎都是絕路。
所以他才催著她儘快離開上京,還派了這麼多人保護她?
曲箏仿佛含了一嘴淮北的枳橘,從喉頭一路酸到心頭。
他從來都是這樣,默默為她安排好一切,不讓她分擔一絲一毫,什麼也不告訴她。
重生一世還是不改!
曲箏嘔了半天的氣,心裡不覺又生出了一個疑問:這個兩難的選擇對旁的人,可能是絕路,對謝衍卻不是。
他手裡,文有御史台和宮北先生,武有霍將軍,區區一個道士妖言惑眾,有何可懼?
他可不是什麼良善之輩,有的是謀略和手段,什麼妖道士也配成為他的對手?
說句大不敬的,就是陛下也在他的股掌之中。
那他又在怕什麼?
曲箏推開窗,看著後面船上那些全身戒備的兵士,百思不得其解。
*
月至中天,曲家的畫舫終於在木漿的嚕嚕聲中歸於平靜。
漆黑的船舷上,吳常衝著天空學了一聲鳥叫,頃刻之間一隻白頭家鷹落在他的胳膊上。
他熟練的取下家鷹腿上的一筒信箋,一抬手臂,又放飛了它。
他掂了掂手裡的小紙筒,剛轉過身,就對上一雙含怒的星眸。
他手一抖,「大...大小姐?」
曲箏目光落在他手裡的東西上,一向柔和的目光罕見鋒利,聲音也冷,「京中到底出了什麼事?」
作者有話說: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Leah_伊莎貝拉啦1瓶;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72章
◎兩具熟悉的身體,貼的嚴絲合縫◎吳常想到這麼多人跟著去江南,早晚引起曲箏的懷疑,屆時只解釋說公爺擔心她的安危即可,哪想到她竟能猜出京中出事了。
他不願意再用一個謊言去圓領一個謊言,想了想,道出了實情,「公爺在京中的處境很危險。」
曲箏仿佛已經有這樣的心裡預判,在他臉上定睛幾許,聲音沉靜道,「跟我進來,細細說。」
說著轉身,進了船艙,吳常跟上。
待吳常在船艙內坐下,曲箏推給他一碗茶水,淡聲,「說吧。」
吳常端過茶水抿了一口,才道,「近日京中流傳陛下要煉萬血丹的消息,這萬血丹需要一萬個男子的精血才能凝成,據傳陛下把目光瞄向了城外的棚戶區。」
曲箏從支離破碎的信息中,已經知道了這個結果,她不理解的是,「不管順安帝有多麼想長生不老,也不可能蠢到如此不顧人倫,這消息放出去,就不怕各地揭竿而起?」
吳常深以為然,「聽說各地的藩王已經集結了軍隊朝京進發,但這還不是最重要的。」他話鋒一轉,眼神陰暗:「其實這只是蕭國舅計策上的一環,他最惡毒的是,散播公爺身上流著真龍血脈的消息,並說他一個人的骨血就能代替一萬人,如此就等於把他置於那一萬百姓的對立面,昨個白天聽說皇宮裡已經架起大鼎準備煉丹,棚戶區的青壯男子全都集結在城門口,求公爺救救他們。」
饒是曲箏性子好,也忍不住勃然生怒,「他們應該求皇帝,求謝衍做什麼?讓他代替他們去死?」
吳常亦是一臉的憤憤不平,「這就是蕭國舅陰毒的地方,百姓夠不著皇帝,只能來求公爺,把公爺架到道德的高地,讓他代替陛下成為討伐的對象。」
吳常說的和曲箏的推斷幾乎完全吻合,平復了心情,她接著問,「此事雖棘手,但公爺文可以控制朝廷的喉結,武有親衛和王師,不至於奈何不了他們吧?」
吳常垂頭,半晌才道,「公爺手下無人可用了。」
曲箏疑惑,「此話怎講?」
吳常嘆氣道,「三日之前陛下就以祈福為由,將朝中的文臣關進了祈年殿,至今沒有出來,巧的是北部邊關胡人大軍來襲,霍將軍帶著王師連夜拔營,因而公爺手裡只剩五千親衛...」他話說一半,突然頓住。
曲箏緩緩吁了一口氣,接著他的話道,「五千親衛,最精銳的一半卻又派來這裡。」
吳常點點頭,「京中只剩不足三千人,其中兩千人在祈年殿和蕭家軍對抗,能跟公爺去城牆和百姓周旋的,不過數百人。」
曲箏聞言,眉頭一緊,幾乎沒猶豫就道,「你別跟著我了,快帶著這些人回去支援謝衍。」
吳常站著沒動,「蕭國舅這次是有備而來,定然也把主意打到大小姐身上,您這邊若出事,公爺比自己出事還難受,故而下令,要我們把您安全送到江南才能回去。」
謝衍有這樣的擔心也正常,畢竟蕭國舅用她對付謝衍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她思索了會才對吳常道,「曲家的這艘畫舫可不是花架子,當初就造的固若金湯,另外船上還有五十名健仆,我們行事再警惕些,不一定會出什麼大事,而公爺那邊孤立無援,必然要出大事的,你還是快點返航吧。」
曲箏說到最後,幾乎是命令的口吻了。
吳常身體雖然還是無動於衷,黑漆漆的眸光閃了閃,低聲道,「公爺說他好歹也算救過棚戶區那些百姓的命,他們也就是表達抗議,不會同他起太強烈的衝突。」<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