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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衍看見,眸光閃了閃,「剛才一著急,用力太猛,沒傷著你吧?」
曲箏搖了搖頭,用袖子蓋住手背,「謝公爺出手相救。」
一句話仿佛又喚回了他心裡那點意不平,他彎下腰,看著她的眼睛,煞有介事的問,「你剛才明明看到我了,為什麼還要跑?難道我連一個陌生人都不如了麼?」
四目相對,鼻尖幾乎碰著鼻尖,曲箏側臉,避開他的目光,「我當時沒有看見你,只看見了前方的公主。」
謝衍面色稍緩,這才意識到自己滿腔的怒火可能只是出於一場誤會,他不是會被情緒左右的人,今天這是怎麼了?
兩個人說話的功夫,假山那邊已經聚集了很多人,落水者也被發現,曲箏聽到公主命令侍衛救人,又令另一些侍衛四處看看,有沒有可疑之人。
在侍衛走過來之前,謝衍拉著曲箏藏在假山更深處,畢竟若論起來,他們兩個都是可疑之人。
山石堆砌的狹窄空間,勉強容二人站立,軀體尚能保持涇渭分明,衣袍和裙裾卻纏連在一起。
光線晦暗,寒夜微涼,五感六覺都比平日敏感一些。
時間變得磨人。
白的肌膚,淡淡發香,輕若遊絲的喘息,若有若無的碰觸,一寸一寸襲來,滲入皮膚,沁入毛孔,像星星點點的熱源,燃燒、炙烤、沸騰。
久違的熟悉感再次襲來,仿佛對面的她不是那個一心和離的妻子,而是無論他做什麼,都不會拒絕。
男人喉結滾了一下,身體不由自己的緩緩下傾。
「公爺。」
他頓了一下,回神,發現兩人的距離已經幾乎密不透風。
女子的唇已在咫尺,近一步就可占有,卻聽她冷冷一聲,「和離書,您簽字了麼?」
距離拉開,謝衍背靠在嶙峋山石,硌的骨肉生疼,語氣很煩躁的樣子,「忘了。」
曲箏輕聲提醒,「那今晚別再忘了。」
*
公主府的湖很深,侍衛們廢了一番功夫才將人撈上來,清樂公主一看,不是別人正是方才和她說話的昌平侯次子,孫尚坤。
清樂問問,「好好的怎麼落水了?」
孫尚坤癱倒在地上,抖如篩糠。
昌平候夫人也認出了兒子,見他不僅身上濕漉漉的,兩個鼻孔還不停的往外冒黑血,衝過去抱著他,大喊,「這哪裡是落水,這是謀財害命啊,求公主給我們做主。」
清樂見他那樣子確實慘烈,說,「你趕緊先扶他回去,本公主之後一定給你一個交代。」
那昌平候夫人怕此事不了了之,哪裡肯走,只顧抱著兒子哭。
清樂無法,只好令人召集所有的侍衛,封鎖公主府。
好好的茶話會,眼看著就要毀了。
正在這時,謝衍和曲箏走過來,徑直停在孫尚坤的面前。
「發生了什麼?」謝衍仿佛只是淡淡一問。
孫尚坤看著眼前那雙狠狠踹進他胸口的雲紋皂靴,驚恐的抬頭,目光一點點往上,對上謝衍冷若冰霜的眸子,而站在他旁邊的,正是那張看一眼就令他丟魂的臉。
突然想到什麼,孫尚坤抱著頭縮在母親背後,嘴裡求饒般喃喃,「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的。」
他不知道她就是鎮國公府小公爺的妻子。
當時見她落單,又梳著少女髻,就偷偷跟在身後,想著到了沒人的地方,摸個小手,聞聞發香也行,後來她驚慌逃竄,像無辜的小白兔,他才春心蕩漾,窮追不捨的。
哪裡知道竟然惹了閻王。
誰人不知,最近京城,小公爺風頭正盛,蕭家的左膀右臂被抓了一大半,父親整日提心弔膽,生怕進入他的視線。
昌平候夫人也駭於謝衍的氣勢,哭嚎聲噎在嗓子裡。
謝衍重複問了一句,聲音帶著淡淡的不耐,「發生了什麼?」
孫尚坤恍然大悟,忙點頭不迭道,「啟稟公爺,小的...小的走路不小心掉水裡了。」
清樂公主鬆了一口氣,急急召回侍衛,「你們快回來,千萬別驚動了父皇。」
一個小人物落水,倒不至於影響眾人遊園的雅興,大家逐漸散開,昌平候一家也倉惶離去。
等原地只剩下謝衍和曲箏,清樂先感謝謝衍,「此事多虧你出面,才能息事寧人,否則還不知道那昌平候夫人要鬧到何時呢?」
「不過,」她還是懷疑,「孫尚坤肯定是被人打了,你看他口鼻子冒出的黑血,這得多大仇怨呢。」
曲箏心虛的看了一眼謝衍,只見他臉上帶著一絲刻薄的笑,那樣子好像嫌打的輕了。
男人都有這種心理吧,自己再不喜歡的,只要有另一個人競爭,立馬強勢宣誓主權。
他這次「英雄救美」當屬此列。
三人一起回到宴廳,湖邊的那點小風波不僅沒吹到這裡,倒是順安帝已經哄得美人展顏。
麗妃的驕縱只針對皇上,這會心情好,忙讓人把清樂公主和曲箏請到自己身邊,她剛進府就看到曲箏,不禁暗嘆,京中竟然還有此等美人,原本還想防著的,後來得知是謝衍的妻子,才放下心來。
陛下多想修復和這個外甥的關係,她比誰都清楚,他動誰的女人,都不可能動謝衍的。
故而曲箏享受到了麗妃溫柔如水的招待,心想難怪她能專寵,別說男子,她一個女子都愛。<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