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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說不是呢,但是咱不生氣哈,反正也是你不要的男人。」
「對,還是你敲鑼打鼓不要的。」
這些人整日奉承公主慣了,捧起人來那真是一套一套的。
曲箏聽的一身雞皮疙瘩,在氈房內有點坐不住了,決定出去賞梅花。
她見謝綰和清樂聊的正投機,沒好意思打擾她們,自己一個人走了出來。
梅林里人很少。
太后將近午時才到,早來的人都躲在氈房不出來,畢竟踏雪尋梅年年都有,很多人花都看膩了,只等太后來了,才出門,跟在她身後象徵性去園子裡逛一圈。
曲箏卻沒逛夠。
她生長在四季如春的江南,對北方寒冷乾燥的氣候實在喜歡不起來,唯有兩樣除外。
一個是冬雪,一個是臘梅。
此刻她腳踩在鬆軟的雪地上,看著滿園怒放的紅梅,說不出的心曠神怡。
她和繡杏兩個人沒敢往山上去,只沿著山麓走,白淨的雪地上都是她們踩出的腳印。
前夜這場雪也真夠大的,梅園的積雪竟然有小腿那麼深,有的雪花落在梅蕊上,陽光一照,晶瑩剔透,好看極了。
曲箏穿梭在盤枝錯節的梅椏之中,流連忘返,直到繡杏驚呼,「姑娘,你的靴筒里都是雪!」
曲箏今日穿了一雙麂皮棉靴,半高筒,敞口,很容易盛雪。
她低頭一看,靴筒里塞得滿滿當當,兩條細腿仿佛插進雪裡,這才感到腳底有點潮,她戀戀不捨看了一眼前面的梅花,惋惜道,「我們現在往回走。」
繡杏見回去的路還很長,把出門時給小姐備著的披肩鋪在雪地上,見四下無人才道,「小姐坐在這裡,等我把你靴子裡的雪倒出來再走。」
兩個自小生活在南方的人沒有經驗,曲箏把腳一拿出來才發現,一小部分雪鑽到腳底,綾襪被濡濕了,暴露在冷風中後,瞬時結冰,變得又冷又硬。
這可怎麼下地走路?
繡杏嚇傻了,為自己的愚蠢道歉。
曲箏溫聲說沒關係,鎮定道,「你去找公主要雙干靴子和綾襪,我在這裡等你。」
也只能這麼做了,繡杏用披肩把她的腳包裹嚴實,而後小跑著返回氈房。
*
梅園外,一輛華貴的馬車靜靜停在那裡。
車廂寒寂,偶有手指碾過紙張的沙沙聲,謝衍半倚在窄榻上,手裡握著一卷。
文童瑟縮在一旁,肚子裡直泛酸。
他平日打理書房,很少出府,今日公爺好不容易帶他出門,梅園的門都沒進,就拐到這山麓邊,看空氣。
若說原因,還不是公爺半道上遇到陸姑娘,憐香惜玉,將氈房拱手相讓。
說起這位陸姑娘,都說她和公爺自小睡一個屋子長大,情意非同尋常,反正他不知道,他那時候還小。
文情同他們一起長大,倒是知道,只可惜他這個人一提到陸姑娘就故作深沉,煩人的很。
文童懶得問他。
但在他看來,若公爺和陸姑娘真像他們說的感情好,氈房那麼大,他讓給陸姑娘之後,自己為啥不進去,而是留在馬車裡避嫌。
文童在車裡越坐越冷,見外面太陽升起來了,想著陽光下可能還暖和點,索性披著毯子下了車廂。
文童剛下車,突然從外面撩開車簾,猶豫著叫了一聲公爺,而後指著梅園道,「您看雪地里坐著的是不是少夫人?」
謝衍視線一抬,順著文童手指的方向看去,紅梅樹下,一塵不染的雪地上,坐著一個少女的身影。
她雙手抱膝,下巴頂在膝蓋上,下半身被一條披肩裹著,寸步難行的樣子。
無助的像是折翼的梅花精靈,我見猶憐。
「要不要...」文童轉過頭,剛想問要不要他去幫忙,就見車廂已空,再一看,公爺已越過梅園的柵欄,向少夫人走去。
曲箏正百無聊賴的玩身側的一塊雪,頭上突然出現一片陰影,她抬頭,就看見謝衍那張臉。
他垂著頭看她,目光帶一絲質詢,下頜線微收,大而圓的喉結隨著胸脯的起伏,緩緩滑動。
「怎麼坐在這裡?」他問。
曲箏深知瓜田李下的道理,尤其是陸秋雲回京後,絕對要和謝衍保持距離。
她迅速的低下頭,聲音里拒絕的意味很明顯,「公爺不必操心。」
謝衍並沒有被她的話勸退,蹲下,挑開裹著腿上的那一塊披肩,就看到她綾襪被雪水濡濕。
他瞳孔幾乎是下意識一縮,急聲,「鞋子進雪了?」
曲箏覺得他越界了,一把拉回自己的披肩,復又蓋在腳背上,聲音帶著點無奈,「你不要操心我的事好不好!」
謝衍見她惱了,語氣緩和,伸手,「你不能這樣坐在雪地里太久,跟我去馬車。」
曲箏不知道一向聰穎過人的謝大人,這會為何仿佛聽不懂她的話,她抬頭,目光直視著他,一字一頓道,「公爺,我們已經和離了,我的事不用你管。」
謝衍眉頭慢慢擰緊,深眸盯著她倔強的臉,一絲怒意從心底竄上來,不由分說的將她連人帶披肩一起抱住,起身往馬車的方向走。
曲箏大半身體被裹在披肩里,只有一雙胳膊能揮動,她狠狠按住謝衍硬邦邦的肩膀,低低的怒吼,「謝衍,快放我下來。」
男人對她的抗議置若盲聞,抱著她的手臂又收緊了半圈。<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