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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衍一直不明白眼前這姑娘,彩禮她不要,三房私庫的鑰匙不要,鎮國公夫人的頭銜也不要,如果這些都拒絕,他真不知道嫁進鎮國公府,她到底圖什麼。
他不是感受不到妻子成親後的疏離,起先他並不在意她態度的轉變,被連番拒絕後,卻很想知道,這種變化由何而來。
這番意味不明的話,曲箏聽的沒頭沒尾,「我不明白公爺的意思。」
不知她是真不明白,還是裝傻,謝衍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頓道,「不過是為父母送行,也值得你用誥命去換?是你回家太重要,還是國公夫人的稱呼太不值錢?」
曲箏懵怔,也就是說她不要這鎮國夫人的頭銜,謝衍非但不感激她,還怨她了?
可是怨她什麼呢?
曲箏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她在皇帝面前落好了。
今日她說想回家探望父母,順安帝可沒少誇她,猶記得她進府的第二天,謝衍就警告她不許借鎮國公府的名頭攀宮裡的高枝。
謝衍是不是以為她這招是以退為進,討好皇帝。
心中突然湧出一股深深的無力感,仿佛無論她做什麼,都會引起他的誤會。
緩緩吁了一口氣。
「公爺誤會了。」沒有預想中的氣急敗壞,她聲音平靜的有點讓人憐惜,「公夫人既是朝廷的誥命,也是鎮國公府的當家主母,與皇帝直接賜封相比,得到家族的承認更重要,我剛進府,還不能服人,現在就接受陛下的封賞,不合適。」
後面這句,幾乎是把那日謝衍當著沈老夫人拒絕她主持中饋的話,原封不動的還給他。
謝衍語塞。
半晌,他伸出小臂,想扶她上車,卻見曲箏已經獨自扶著車廂站了起來,而後毫不留戀的進了車廂。
馬車麟麟駛走,他伸出去的手,還懸在半空。
*
曲箏意外回府,父母驚喜不已。
曲老爺以為她趕不回來,已經推延了行程,總要和女兒見一面再走。
曲箏問拖延了幾日,順利的話沒準能和父母一起回江南。
曲老爺說推延了半月,那就是二十天之後,曲箏大致盤算了一下,也不是沒有可能,關鍵還要看吳常探查陸秋雲的情況。
和家人用了晚膳,又和母親說了一夜的私房話,第二日,曲箏來到父親的茶室。
曲老爺給她開了一罈子木樨青梅酒。
曲箏端起來飲了一口,感嘆,「還是在自家好。」
曲老爺睇了她一眼,想到回門那日謝衍阻止她喝酒的畫面,眯著眼睛道,「還是得有個人管你。」
曲箏一愣,父親怎麼向著謝衍說話?他當初可是最反對這場婚姻。
沒在這上面糾結太多,她直奔今日的目的,「女兒想請父親把曲家在京城的置業全出手。」
曲老爺不解,「為何?」
曲箏從經商環境講到政治策略,列舉了一籮筐在京做生意的弊端,可惜都被曲老爺一句話擊潰,「曲家在京置業不為掙錢,就是方面你的生活。」
曲家在京城最繁華的春熙街有數家店面,比如繡坊、成衣店、金飾店等都是賣女子用品,而其他的諸如馬場、莊子、溫泉則是方便曲箏閒暇放鬆,另有一條水路航線,每日把江南的時鮮運到她的廚房。
曲老爺在這上面花錢,不計成本。
商人雖然逐利,可他就這一個女兒,掙下的金山銀山,不給她花給誰花。
曲箏見無法說服父親,心一橫,索性決定跟他攤牌,父親一生大起大落,應該不會被嚇到。
「我要同謝衍和離,與你和阿娘一起回江南。」
曲老爺一副見了鬼的表情,他比誰都清楚曲箏嫁給謝衍的決心,心裡一直認為,就算有一天謝衍拋棄她,她也不會離開鎮國公府。
可她的表情又不像開玩笑。
真要開玩笑,她也不會開這種玩笑。
見父親疑惑,曲箏花了很長時間才讓他相信她的決定是深思熟慮過的。
曲老爺知道這個女兒雖然自小嬌生慣養,但除了重感情,大事上從來不糊塗,尤其是嫁人後,清醒的像換了一個。
她不再沉陷在感情里,是好事,幾乎沒怎麼猶豫,曲老爺就應下,「曲家這邊的生意我來處理,只是如何同謝衍說,就得靠你了。」
曲箏點頭,「這個父親不必擔心。」
要謝衍同意和離,是這裡面最簡單的事了。
父親這邊說定,曲箏心裡就踏實多了,趁著謝衍還在九華山,安安心心的在曲府住下,父女倆一致決定先瞞著母親,免得她胡思亂想。
*
時間悠悠流逝,一轉眼已是半個月後。
謝衍養好傷回京。
馬車還未走進鎮國公府,就傳來錦衣衛捉拿朝廷官員的消息,他嘴角輕輕一勾,抬頭望向漆黑的穹廬,低語,「母親放心,這只是第一步。」
沈老夫人聽說謝衍回府,親自到書齋見他。
剛一坐下,謝衍就問,「祖母今日來,是不是為了大伯?」
被孫子一眼識破心思,沈老太太本就戚哀的臉更僵,「那我就不和你繞彎子了,你們不在京的時候,債主上門催債,中公拿不出銀子,債主就綁了你大伯和你二哥,叫我們拿銀子去贖人,可是我們若有銀子,早給他們了,府里也沒個主心骨,就幾個娘們哭天抹地的,祖母沒辦法了,這才來找你。」<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