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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都不需要。
當初提出留在京城,她就做好了準備,此後的路全得靠自己。
她不再是未出嫁前曲府無所事事的大小姐,更不是上一世鎮國公府後宅畫地為牢、一心等待丈夫的妻子。
她要把生活的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中,這樣她的心才是自由的。
如此,也不枉她重活一回。
謝衍其實多少能預感到她回拒絕,只是此刻看著她篤定的眼神,才發現,和離不到一個月,她不僅氣色有變化,精氣神也不一樣了,就好像整個人從灰暗走到了光明。
所以嫁給他那段時間,是她的灰暗時刻?
謝衍覺得這姑娘手上仿佛有一把鈍刀子,慢慢磋磨著他的心臟。
他早就該轉身而去的,卻不知道怎麼邁腳。
*
曲箏回到曲府的時候,沈澤正在茶室一個人靜靜的喝茶,背影看起來帶著淡淡的落寂。
曲箏輕輕的走進來,坐在他的桌面,一臉歉意道,「表哥對不起。」
沈澤眸色沉沉的看了她一眼,默默飲了一口茶水,才緩緩道,「你還知道同我說對不起。」
聽他這麼說曲箏更愧疚,嘆了一口氣,「這五日讓你受苦了,若不是為了給我解悶,你也不會放孔明燈。」
沈澤眼睛瞪大,蹙眉,「原來你是為這個道歉?」
曲箏愣了一下,疑問,「不為這個道歉,為什麼?難道我還有別的地方做錯了?」
沈澤緩緩舒了一口氣,淡聲,「我被關衙門這事,你不必道歉,我在裡面沒有受苦,反倒是好好休息了五日。」
只要能讓她心情好哪怕一點,別說五日,就是五月他也沒有怨言,他介意的是她上了謝衍的馬車。
「謝衍找你何事?」沈澤終是沒忍住,自己問了出來。
曲箏喝了一口茶水潤口,正要同他說此事,於是把買家章回和蕭家的關係細細講了一遍。
沈澤恍然大悟,「難怪我們出了那麼好的條件他都無動於衷。」
曲箏拿不定主意,「表哥覺得我們要不要放棄這條航線?」
沈澤凝神,略一思忖後道,「蕭家在江南就有很大的影響力,京城更勝一籌,前朝有蕭國舅,後宮一個太后一個皇后,曲家絕不能同他們硬碰硬。」
曲箏知道沈澤的顧忌,但她因為有上一世的記憶,卻有不同的看法。
蕭家盤踞江南多年,財力雄厚,再加上前朝後宮都有人,曲家肯定不是他的對手,但這天下還是順安帝的天下,上一世五年後,順安帝雖然已經昏庸到不理朝政,但因著有謝衍這個輔國公在,蕭家一直也沒能翻身。
曲家財富太惹眼,國家動盪必然第一個被打劫,國泰民安才能相安無事。
如今蕭家摻和進曲家的航線,已經顯示出了狼子野心,曲家在順安帝和蕭家那點微妙的平衡也被打破,曲家必須要選邊站。
拋開個人感情,曲箏對謝衍的能力深信不疑,即便後來順安帝昏庸無能,但只要有謝衍在,蕭家永遠沒機會登上皇位。
所以她目前應該幫曲家站在皇帝這邊,和蕭家保持距離。
她略去上一世的信息,將自己的想法說給沈澤,「蕭家不想讓曲家在京做生意,只想把曲家困在江南,便於控制,所以才買走我們的航線,如今能不能拿回這條航線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要和蕭家劃清界限。」
沈澤沉默,他自小生活在江南,對金陵蕭家有天然的敬畏之心,但他任何時候都會支持曲箏的決定,看她胸有成竹的樣子,便問「你打算怎麼做?」
曲箏心中已有想法。
*
勤政殿,順安帝正和謝衍議事,應天府府尹肖大人在殿外求見。
趨步進來後,肖大人看到順安帝愣了一下,原本到嗓子的話又生生咽了下去。
順安帝已經連著好幾日沒來勤政殿了,平時都是謝衍在此代他批閱奏摺。
沒想到今日陛下來了,看起來精神還不錯。
順安帝瞄了肖大人一下,眼縫眯起,漫聲道,「肖愛卿是有什麼話不好當著朕的面說麼?」
肖大人噗通一聲跪下,忙急呼,「微臣不敢。」掀起眼皮看了一看謝衍,才顫聲道,「微臣這裡有一件事需要稟告陛下,曲娘子正在應天府告狀。」
順安帝看了一眼謝衍,蹙眉,「她一個女子怎麼天天告狀,剛告了謝大人,現在又告誰?」
肖大人回道,「她這次告狀算民間糾紛,起因是曲家有條航道,原本已經賣給一個叫章回的人了,現在她不想賣了,找買家撤回交易,買家不同意,這就打起官司來了。」
順安帝聽完,嚴肅道,「這事曲娘子不占理,買定離手,怎麼還能反悔?」
謝衍眉頭輕擰,乍一聽也看不懂她這個行為,照理來說,她不是糊塗的人,這明擺著會輸的官司,她為何要告?
她那日斬釘截鐵拒絕了他的幫助,應該不是想走他這個人情。
就算她想用錢打通關節,這種顛倒黑白的案子,是燙手的山芋,根本無人敢接。
那她的目的是什麼?
這個問題在腦中還沒轉一圈,他心中就立刻有了答案,她這是想在皇帝面前撇清和蕭家關係。
倘若有一天順安帝發現是蕭家在背後買了曲家的航線,可以聯想的東西就多了。
但如果有這個案底,就能直接證明曲家根本不知道蕭家背後的這些小動作。<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