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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語是天真而純粹的殘忍。
安少御到底是和宴望舒一起來的,站不住了,從人群中走了出來,對臨谷峪掌門行了個禮:「宴望舒並非心狠手辣之輩,宴春娘口中的無辜稚童實則欺軟怕硬,在晏家對宴望舒多有欺壓,這是整個晏家都清楚的事。宴望舒一開始也並未行報復之事,只因那人咄咄相逼……」
「再胡說八道,我就撕爛你的嘴!」宴春娘的火蹭得一下就上來了。
臨谷峪掌門到底是見過大世面的,也是人精,聽完後便對情況了解個七七八八,追道成仙講究著因果循環,但說句實話,在座者手上沒沾幾條人命的在少數,只是這宴春娘將事情鬧在了檯面上,不好生處理肯定不行,而宴望舒又是個絕佳的好苗子,肯定不能輕易放過。
不過片刻,臨谷峪掌門心中便有了主意,從儲物袋中取出一物,揮了揮衣袖,那東西便飄到了宴望舒面前。
「此物名喚續因燈,可通過靈力去判斷一個人的心性,越純善,燭火越白至透明,反之,若你真是心狠手辣之輩,這燭火便是黑色。宴望舒,你可願一試?」
眼下這種情況,宴望舒就算想拒絕,也絕對不可能。
在眾人目睹下,宴望舒往續因燈中注入了靈氣,燈火跳動了一下,原本奄奄的火苗突然強盛起來,呈現出的色彩近乎透明無瑕,只能通過最中心的一點白確定燭火沒有熄滅。
宴望舒證明了自己的良善,是個好結果,臨谷峪掌門卻怔了一下,沒有言語。
他方才耍了一些心眼,這續因燈確實能通過靈氣判斷一個人的心性不假,但它所判斷的是這個人對自己種種行為的認知,人都是虛偽的,就算是在心裡也不會坦誠,而是對自己的行為進行美化……沒有多少人會承認自己是純粹的惡人,所以續因燈幾乎不會呈現出黑色火焰。
可這透明的焰火——
有兩種可能,一是眼前是少年確實擁有超乎常人的澄澈心性,二是少年自有一套絕對真理,並貫徹下去,認為自己毫無過錯。第一種可能幾乎為零,那便只有第二種了。
在場最不能接受這結果的人是宴春娘,幾乎要雙目泣血:「這燈肯定是壞的!」
臨谷峪掌門在沉思後終於開口,先喚了一聲:「宴望舒。」
宴望舒抬頭。
臨谷峪掌門與之對視,從那視線中看到了自己一開始並未注意到的漠然,「你心性澄澈不假,可做過的事也不能一言帶過,你可願拜入臨谷峪,現在外門磨鍊心性,待時機成熟後再進入內門?」
畢竟是修真界第一門派,就算是進入外門,那也是多少人長跪不起也求不來的,可宴望舒卻並沒有在第一時間便給出答覆。
顧潮玉趕緊開口:『答應下來,進入外門內門沒什麼區別,最重要的是臨谷峪下的靈脈,在那裡修煉有好處,注意其他的功法什麼的,由本尊來教導你也可以。』
宴望舒這才答話:「是。」
宴春娘還想繼續鬧事,被不耐煩地轟了出去,等她回到晏家,還要承受來自晏家家主的怒火,畢竟以宴望舒的表現,本來直接拜入掌門門下都是有可能的,因為宴春娘卻只能待在不起眼的外門。
接下來其他弟子也依次分配,安氏兄妹表現得還算不錯,但並沒有像安淼期待的那樣拜在同一門下,安少御和他想要的那樣拜入悟絲尊者門下,而安淼則是被承恩長老看中。
遴選告一段落,顧潮玉久久沒有與宴望舒搭話,倒不是因為宴望舒不爭氣只是個外門而冷暴力,只是在和三個六復盤,『宴望舒是什麼時候對那兩個小嘍囉動手的?』他作為戒指,一直被宴望舒戴在手上,真的完全沒有注意到還有這麼一出。
若不是宴春娘說還有兩人也死了,顧潮玉估計這輩子都不知道。
三個六也在翻閱著之前的數據,也沒找到什麼蛛絲馬跡,【要不然宿主直接問一問核心是怎麼動手的?】
顧潮玉:『……』絕對不行,『我一個反派大佬連核心是怎麼殺人的都沒看出來,還得問正主也太丟人了吧?』當然,不願追問還有一個重要原因,那就是待在宴望舒身邊,他經常有種知道太多就會死掉的錯覺。
【好吧。】三個六回答得勉強,它實在想不通,有些抓心撓肝了。
不過宴望舒很懂事,用不著顧潮玉追問,便自行說出來了。
『尊者,你生氣了嗎?』
顧潮玉:『本尊為何生氣?』
『我沒有進入臨谷峪內門。』這應當是令人感到挫敗的事,但從宴望舒臉上並不能看出這種情感,只能看出他對顧潮玉會為此生氣得不安。
宴望舒本人並不在意是否進入內門,顧潮玉意識到了這一點,『本尊方才說過,進不進內門無所謂,只要進入臨谷峪便好。』感謝劇情並沒有詳細到宴望舒是進入內門還是外門,不必擔心偏差值上漲。
『嗯。』宴望舒並沒有讓話題就此終止,『那是因為我又殺了人?我給他們下了毒,但那也是他們用過的。』
『他們給你下過毒?』
『是春枝它們。將有毒的食槽擺在外面,沒有刻意投喂,我也和他們一樣,將藥下在了茶水裡,是他們自己去喝的。』宴望舒怎麼想都認為自己毫無錯處。
顧潮玉沒有繼續說些什麼。
遴選結束,眾人跟著各自的門派離去,安淼好似只小麻雀一路上嘰嘰喳喳,一會兒說這個,一會兒想起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