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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戰山一下午哪也沒去,就守在村口等老伴,心頭有事,不曉得餓,這會兒事有著落了才來感覺,跟著老伴蹭吃蹭喝。
不僅蹭,老伴還拿,偷偷地往兜里揣。
老伴喜歡占便宜,親生兒子也不放過,周戰山見怪不怪。
王招娣一直在家,見他們圍著一個才回來大半個月的小丫頭轉,只覺得他們腦子都進水了。
那丫頭不就長得和她媽一樣比一般人好看了那麼一點點嗎?這些個人怎麼跟魔怔了似的把人看得比眼珠子還重要。
她那個小兒子就不說了,畢竟才六歲大的小娃娃,心思單純,最好哄騙。
但她那個婆婆,李春花,村里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偏心周湘君偏到了胳肢窩,什麼好東西都留著給周湘君,居然也有周湘君不在家給別人煮好吃的一天?!
不僅給醃篤鮮吃,發個燒,急得鞋子都跑掉了一隻,這事兒已經傳遍了曾家村,王招娣一出門,那些八婆就問她,表面關心,實則背地裡不知道怎麼笑話她呢,自己辛苦生的不是大胖兒子而是兩顆鳥蛋,婆家才這麼不重視。
還有她丈夫和公公,嫁進周家這麼多年,什麼時候見他們這麼細心過,她生兩個娃,丈夫也沒給她煮一次粥。
王招娣越想越鬱悶,同時也好奇,小丫頭片子到底啥大本事,把他們一家子哄得找不著北。
「奶,爺,苗苗回來了嗎?她沒事兒吧?」周偉人未到聲先到。
王招娣:「……」
原來不止他們一家,老大一家也開始了。
王招娣一直跟婆婆處得不愉快,只要婆婆喜歡,她就沒來由地抗拒,這麼一來,還沒跟小苗苗碰面,心里就已經反感上了。
從二兒子家出來,周戰山問李春花:「你揣饃饃幹嘛?留著明天給我吃?」
李春花白他一眼,「想得美哦你,饃饃給老五吃的,沒你的份。」
「這麼揣著去,到醫院都涼了,」周戰山倒不是心疼周湘雲,只是看不慣老伴摳里摳搜的勁兒,「就不能去食堂給她買一個?也花不了多少錢。」
「花不了多少錢還不得花錢,」一提錢,李春花就激動,一激動,嗓門就大,震耳欲聾,「白給的不吃,花那個冤枉錢幹嘛?你腦子給驢踢了!老逼登!」
罵完,李春花提著飯盒回家收拾東西,曾六爺的牛車還等著她。
李春花走出老遠,周戰山腦子還嗡嗡響,就地蹲下,掏出煙吧唧吧唧抽了兩口,上輩子做啥缺德事了,娶了這麼個母老虎。
要不是周家有祖訓:沒本事的男人才打自己媳婦,他早跟人幹仗八百回了。
「周湘華,這日子不想過了是吧?居然背著我給外人煮小米粥,要是我不在家,你是不是得把家底掏空送過去?!」
「什麼外甥女?她孝敬你一顆米了?連聲舅媽沒喊,就吃我家大米,我欠她的還是欠你的,我看你就是翅膀長硬了。」
「你媽先前偏心周湘君,這會兒又冒出個小丫頭片子,輪誰也輪不到你,就你死心眼,還給她吃饃饃,她給你媳婦吃過一個饃饃嗎?有本事跟你媽過去啊!」
……
周戰山就蹲二兒子家屋後,二兒媳的怒罵一字不漏地全聽了去,頓時抽菸的心情都沒了,起身往家走,造孽呀,他們老周家男人沒一個有出息的。
一肚子愁緒,周戰山心不在焉,周偉和周宇打他身後溜走,他也沒察覺到。依譁
還是李春花到了鎮上,下車時才看到兄弟兩個,「你倆怎麼來了?」
「不放心苗苗,來醫院看看。」 周偉搓著手,打著哆嗦回答。
寒冬臘月,夜裡更冷,周偉和周宇追著牛車一路攆過來,身上不冷,但露在外面的臉和手早就凍得沒了知覺。
李春花一人一巴掌拍屁股上,沒好氣罵道:「要死呀,這麼晚到處跑,出了事咋整?趕緊給我回家去。」
「坐六爺爺的牛車嗎?」周偉使出殺手鐧。
李春花摁他腦袋,「想得美哦,坐車不得花錢啊,小狗崽子,煩死了,走走走,去醫院。」
周湘雲看到周偉和周宇也愣了一下,小老太太今兒個這麼捨得花錢?
「想什麼呢?倆臭小子偷偷跟來的,也不知道叫我一聲。」李春花將捂在棉襖里的飯盒和小碗拿出來放病床邊上的柜子上。
不過,就算叫了,她也捨不得花錢讓他們上車,但可以讓曾老六慢點趕車,倆臭小子就不至於追這麼累了。
周偉和周宇一進病房,立馬跑向小苗苗,左右護法地守在床邊,周偉將手伸進被子里握住小苗苗,周宇也學著他哥握住小苗苗另一隻小手。
周偉個高,想要握住小苗苗的手,就必須彎腰弓背,而周宇個小,想要握住小苗苗的手,就必須抬起胳膊,時間一久,不是發麻就是疼,即便這樣,兄弟兩個也捨不得放手。
李春花拿出一張乾淨的手帕浸濕後,擠到床邊,一邊給小苗苗擦臉一邊埋怨周湘雲沒把人照顧好。
周偉和周宇眼睛一眨不眨地監督著李春花,異口同聲:「奶,輕點,別把苗苗弄疼了。」
閨女得大夥喜歡,周湘雲高興的同時,心裡頭也怪怪的:不會哪天自己就不是閨女最愛的那個人了吧?<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