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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春花將到嘴的話咽了回去,這么小的孩子知道什麼,還不是大人不懂事,下雨天放出去耍,不就圖個耳根子清靜好偷懶嗎?她是過來人,這方面有經驗,別想瞞過她。
「回來了,媽~」周湘雲迎上去,一聲媽喊得微微顫顫,將那份久別重逢的澎湃心情拿捏得恰到好處,只要對方不是鐵石心腸,必將受其感染,周湘雲眼淚已經準備好了。
「媽你個大頭鬼!」李春花冷颼颼地愣她一眼。
周湘雲眼淚瞥了回去。
「就問你會不會當媽?不會,把人給我塞回去!這么小一女娃娃,給留塊疤在臉上,以後要是消不下去,你養她一輩子啊?」李春花越說越來氣,越看周湘雲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怎麼跟剛剛想訛她的曾老六一個樣,「這麼冷的天,你放娃出去耍,自己窩家裡烤火,你個癟犢子後媽來的吧?就不怕天打雷劈劈死你!」
劈頭蓋臉一頓臭罵,罵得周湘雲懷疑人生,到底誰才是後媽?原主跟周湘香抱錯,親子分離二十來載,好不容易闊別重逢,不說抱一塊痛哭流涕,至少也不能一見面就亂咬吧?
果然這家都是極品,巧了不是,她也不正常。
「啪——」周湘雲甩了自己一大嘴巴子。
周湘雲演戲這麼多年,扇人耳光這種戲碼,她早研究透了,剛那一巴掌也就雷聲大雨點小。
不過原主從小嬌生慣養,給周家人寵得好吃懶做,即便在苦年代,那小臉也養得嬌嫩白皙,力道稍大一點就留痕,紅彤彤的五根手指印,看起來很嚴重。
這個耳光打得響亮,打得突然,打得李春花猝不及防,給看蒙了。
第8章
晶瑩剔透的淚花在眼眶打轉,周湘雲故作堅強不讓流下來,紅唇緊咬,欲說還休地看著李春花,滿是自責羞愧。
李春花活了大半輩子,苦情戲見多了,周湘雲打完自己就開始哭訴,肯定是為洗白自己。
偏偏她沒有,李春花有些動搖。
「媽媽——」李春花不心疼,小苗苗心疼壞了,淚眼汪汪伸出小手,要去抱抱她媽。
周湘雲將小糰子抱過去,親吻她的額頭,輕聲道歉:「媽媽對不起苗苗,媽媽不配做苗苗的媽媽。」
小苗苗摟住她媽的脖子,抽抽搭搭,「是苗苗不乖,媽媽讓苗苗去接姥姥,苗苗跑去鑽小林子,害媽媽挨姥姥罵。」
原來不是放娃出去耍,是讓兄妹倆去接她,李春花眸光微動。
小苗苗小心翼翼捧起她媽的臉,撅起小嘴輕輕地吹了吹,奶聲奶氣地哄道:「苗苗呼呼,媽媽不痛。」
「媽媽不痛,謝謝苗苗。」周湘雲揚起嘴角,對著閨女笑笑,眼淚卻再也忍不住地滑落。
此情此景,不由得讓人想起那句老話:女子本弱,為母則剛。
李春花覺得自己好像誤會周湘雲了,她輕咳一聲,「好了,別膩歪了,趕緊燒點水給倆孩子洗澡,不然著涼還要花錢看病。」
「水燒好了,」周湘雲看向李春花,像是有點怕她,立馬看向別處,小聲嘀咕,自言自語般,「就想著這麼冷的天,媽回來可以洗個熱水臉去去寒。」
李春花往灶房望,比她想像中懂點事。
正在門外屋檐底下收傘的周宇回頭看他姑,原來他姑讓他一早起床燒水是為了奶,他姑好孝順哦。
小苗苗坐在木桶里洗澡,熱氣把她的小臉蒸得紅撲撲,一雙大眼睛染上水汽,透亮分明,忽閃忽閃,可愛極了。
雖說小苗苗已經兩百歲,但尚未化形,加上熊貓崽崽百分之九十九的時間都在睡大覺,這麼一算,小苗苗心理年齡其實跟兩歲多的人類幼崽差不多,自然也十分鐘愛耍水。
小手在水裡劃拉,咯咯笑個不停,突然想到什麼,翻來覆去地打量,仿佛不是自己的手。
右手扒拉著左手的指頭,嘟囔地數著數,「一、二、三……三、二、一……一、二、三……」
來回重複幾遍,懊惱得不行,又束手無策。
周湘雲算是看明白了,小糰子會數數,但不多,就三個。
憨態可掬的小模樣,怎麼看怎麼逗人,就連進屋一直板著臉的李春花,拉挎的嘴角也有所鬆動。
周湘雲出手解救陷入死循環的小糰子,在她無名指和大拇指上輕輕一點,「這個是四,這個是五,苗苗好厲害,有五根手指頭耶。」
李春花翻白眼,幼稚,誰不是五根手指?
「不厲害,苗苗有六根手指頭的。」小苗苗想念自己鋒利又結實的熊掌了。
童言無忌,李春花和周湘雲並未把小苗苗的話當回事,周湘雲伸出自己的手,跟小苗苗的小手放一塊,安慰道:「媽媽也五根手指頭哦。」
小苗苗下意識地看向李春花。
李春花很嫌棄,很不情願地伸出手,「姥姥也五根手指頭,哦。」
最後一個字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太難以啟齒了。
小苗苗歪著小腦袋,瞧著眼前的三隻手,恢復興致,哇哦一聲,「好厲害,姥姥媽媽苗苗都是五根手指耶。」
似乎還不能表達自己的心情,一頭扎進洗澡水裡,周湘雲趕緊將人撈起來,「別嗆著了。」
小苗苗像只小狗狗地甩甩頭,甩了周湘雲和李春花一臉水,意識到自己闖禍,有些尷尬地咬著小手。<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