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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苗苗轉過身,仰著小臉軟乎乎說:「謝謝叔叔。」
郝岩年蹲下和她平視,笑得溫吞,「不用謝,小朋友。」
他打小記性就好,很遙遠的事情也記得,比如初戀對象兩三歲的模樣,雖然當時他也就四五歲。
郝岩年盯著小苗苗的臉,一雙狹長的眼睛微眯了眯,有過異樣的情緒,不過被鏡片完全擋去,母女倆居然長得一模一樣。
小苗苗見對方一直盯著自己看,小腦袋瓜歪了歪,問:「叔叔認識媽媽嗎?」
郝岩年微笑地摸摸她的小臉,簡單回答道:「嗯,我們是好朋友。」
如果顧何不插一腳,眼前這個可愛的小姑娘就是他閨女。
小苗苗也有好朋友,就是小九,她們約好一輩子在一起,於是問:「叔叔會不會和媽媽一輩子在一起?」
郝岩年想了想,點頭。
「真的好朋友耶。」小九有其他好朋友,小苗苗一點不介意,甚至替小九感到高興,因為她來這裡,也交到了別的好朋友,小苗苗牽起郝岩年去找周湘雲。
周湘雲看到小苗苗跟郝岩年在一塊,招呼她:「苗苗過來。」
雖說郝岩年長得人模人樣,記憶里對原主也溫情款款,跟他接觸過的都說他好,如果他真的好,就不會不辭而別,這麼多年不回家,也不給家裡報個平安,害得郝家二老提心弔膽,將原主視為眼中釘肉中刺,處處為難。
他那麼喜歡原主,怎麼捨得她受這些委屈?尤其是這份委屈因他而起,他分明就是借自己父母之手報復原主。
一個連自己父母都利用的男人,你還指望他是什麼好貨色,就算原主負他在先,但跟她周湘雲有什麼關係呢?
小苗苗跑過去,指著郝岩年高興地說:「媽媽,叔叔說他是媽媽的好朋友耶。」
七十年代思想單純,也更加保守,亂搞男女關係是大罪,男同志跟女同志關係清白,只能是革命友誼,好朋友多少有些曖昧。
小苗苗一句話,大爺大媽們開始掃射,他倆不都是渝城人嗎?不會周湘雲還沒離婚就好上了吧?
女同志婚外情很少發生,一旦被驗證,不僅要被笑掉大牙,還要被「遊街示眾」,就算被冤枉,人言可畏,當事人也一輩子抬不起頭。
殺人誅心,郝岩年心夠黑啊,周湘雲攬著小苗苗的後腦勺,將人護到身後,笑盈盈地告訴所有人她和郝岩年的關係:「是老相好。」
郝岩年神色僵了僵,沒想到對方如此坦誠,一點不像他認識的周湘雲,郝岩年看向周湘雲的眼神多了幾分探究。
周湘雲以不變應萬變,反正笑就對了,就算郝岩年識出破綻又如何?他們三年多沒見過了,期間變故那麼多,她有點變化也是理所當然,對他的懷疑,她無所畏懼。
其他人也沒想到周湘雲居然就這樣大大方方承認了自己跟郝岩年的關係,絲毫不加掩飾,如此一來,他們心中的猜疑瞬間煙消雲散。
畢竟掩飾才是解釋,而解釋就是事實。
「郝同志是我處過的第一個對象,」周湘雲看向郝岩年,滿是愧疚,「是我對不起郝同志……」
話沒說完,眼尾濕浸,周湘雲抬手悄然抹去,一副「我也是身不由己萬般無奈」的表情。
但你要問我也不會說,你就自個兒去猜吧。
郝岩年心癢難耐,幾次看向周湘雲,欲言又止。
時隔這麼多年,他真的一點沒變,自尊心還是那麼強,周湘雲回想當年,當初郝岩年之所以跟周湘雲好,並不是他多喜歡她,只是因為周湘雲是棉紡廠乃至整個渝城最好看的姑娘,跟她在一塊,不管走哪兒都是人們關注的焦點,這讓郝岩年倍有面子。
而郝岩年內心深處其實並不滿意周湘雲,覺得她被家裡人慣壞了,過於任性過於矯情了些,不過還有得救,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只要結婚,他有信心把她教好。
然而計劃趕不上變化,快要結婚的對象,突然跟別人好了,棉紡廠都在看他笑話,這讓郝岩年怎麼受得了?一氣之下,遠走他鄉,所有罵名周湘雲一人承下,那也是她咎由自取。
就是說,兩人感情出問題後,一直到郝岩年離家出走,他跟原主未曾見過面,周湘雲就這漏洞大做文章,倒打一耙。
「瞧小雲那表情,一看就有故事,肯定是她城裡父母逼迫她,不然以小雲的品行,怎麼可能做出始亂終棄這缺德事兒!」
大爺大媽之所以穩坐村里八卦源頭,還不是因為他們立場不穩最易洗腦,周湘雲打入敵人內部,一口一個叔叔嬸嬸,嘴甜得跟抹了蜜似的,給他們留下好印象,不就是為了讓他們幫她說好話嗎?
周湘雲從不做無用功,準備用來對付原主知青院的那位「好閨蜜」,以魔法打敗魔法,郝岩年趕趟兒湊上來,正好驗證成效。
「聽說小雲那個前夫是科研員,一個月光是工資就有五十塊,還不算其他福利,那老兩口棒打鴛鴦還能為什麼?想小雲攀上高枝,他們一家子跟著享福唄。」
「哎呦老天爺,那不是賣閨女嗎?跟拍花子有什麼區別?為了錢毀了閨女終生幸福,他們就不會良心不安嗎?」<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