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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名思義,也就是將耕牛從牛棚里牽出來在村里溜達一圈,再請一些嗩吶、笛子、鑼鼓跟在後面吹奏,以此號召大夥積極投入到春耕勞作當中去。
「下午就舉行牽牛儀式,不會今兒個才去買牛吧?」村里情況,周湘雲還算清楚,哪來耕牛,就曾六爺那輛牛車,也是好幾年前公社退下來的老耕牛。
「耕牛早上借回來了,」周宇看到小苗苗頭上別的小黃花,呵呵地傻樂,「苗苗你可真好看呀。」
小苗苗倒也不謙虛,重重地點點腦袋,「媽媽摘的花花,苗苗戴著好看。」
然後,摘了一朵小花給周宇,「小五哥哥戴。」
他又不是小姑娘,戴花要給小夥伴笑話的,但這花是小苗苗親手摘給他的,周宇想都沒想,接了過去,別到自己耳朵上,然後臭美地問:「哥哥好看嗎?」
「好看呀。」小苗苗捧場地鼓掌。
周宇小臉羞得粉紅粉紅的。
小孩子就這樣,想一出是一出,周湘雲插一句問:「小五還記得來幹嘛嗎?」
周宇從地上彈起來,懊惱地拍大腦門,「哎呀,苗苗,我們快回去吧!我爸去鎮上買種子,要不了多久就要回來了,我們快去村口那邊等著,曾小胖他們都去了,再晚些就沒我們座了。」
小苗苗一臉迷茫,「坐什麼?種子嗎?」
「什麼種子呀!坐拖拉機!」周宇著急,將小苗苗從他姑身上牽起來,「我爸問公社借了拖拉機買種子,天不見亮就出門了,不說了,我們先去村口。」
村里車子不多,就兩輛公用車,外加周湘君年前買了一輛,但也都是自行車,跟拖拉機比不了。
尤其是在小孩兒眼里,大的總是要比小的厲害,車子也不例外。
更何況,拖拉機開起來突突突,自行車只是叮鈴鈴,就算坐,也當然是坐拖拉機更威風更有意思,這不,一聽說今兒個可以坐到拖拉機,孩子們都高興壞了,仿佛又過了一把年,除了開學讀書的大孩子,小孩兒們早早就跑去村口等著了。
小苗苗回村那天坐了拖拉機,但是睡著了,沒印象,也更想重新感受一把,雀躍地跟著她哥往回走。
周湘雲提著竹籃子跟在後面,見倆小傢伙一蹦一跳,迫不及待,湊熱鬧地問,「小五,拖拉機除了小孩,還帶大人兜風嗎?」
周宇沒聽說過兜風,不知道什麼意思,但大體聽得出來,他姑也想坐拖拉機,這麼大一人,跟小孩兒搶車坐,不害臊!
心裡念叨,嘴上還是安慰:「村里小孩兒有點多,小姑可能坐不到,不過小姑也別難過,等我長大給你買拖拉機好不咯?」
周湘雲笑了笑,夸道:「小五你這孩子怪好嘞。」
周宇驕傲,突然想到什麼,又拍自己大腦門,「哎呀,又忘了!奶叫小姑回家呢,說是姑父……不對,是前姑父等會兒要來家裡吃飯,讓你回去接客。」
接客?周湘雲捋著胸前的麻花辮,真把她當下海的花姑娘了。
小苗苗回頭,看到她媽一臉愁容,她鬆開她哥,轉去牽住媽媽,哄道:「媽媽不害怕,苗苗不去坐拖車車了,跟媽媽一塊回去好不好?」
周湘雲摸摸她的小腦袋,安慰:「都是弟弟,包括你爸,媽媽怕他幹嘛?」
上輩子她好歹也活到了二十九,顧何今年才二十五,還比她小四歲,不是弟弟是什麼?
小苗苗似懂非懂,小手抵著下巴,小聲嘀咕道:「原來爸爸是弟弟啊。」
*
「顧老師,你累不累呀?我幫你拿點東西吧?」
「顧老師,你渴不渴呀?我這兒有水,你喝點吧?」
「顧老師,我們走挺久了,要不坐下歇會兒?」
一路上,周湘香那嘴就沒停過,跟小麻雀有得比,圍著顧何嘰嘰喳喳,顧何快煩死了,一張臉冷得不能再冷,偏偏對方是個沒眼力界,不知收斂,變本加厲。
顧何不理她,加快腳步,周湘香小跑地跟在後面,一邊喊顧老師等等我,一邊在心裡罵曾六爺那個老不死的,早不生病晚不生病,單單逮到今天,害她坐不到牛車,走那麼遠的路。
三里鎮到曾家村,坐牛車大半個小時,走路小一個小時呢,她身嬌體弱的哪兒經得住這折騰,周湘香感覺自己的腿不是自己的了。
李春花對她摳搜,周湘香以前也經常走路去鎮上,但今時不同往日,她已經不是那個土不拉幾的鄉下丫頭,而是地地道道的城裡人,城裡多方便,出門要麼自行車要麼公共汽車,她已經很久沒受這些委屈了。
嗚嗚嗚……腳都給她磨出泡了,要不是為了討顧何喜歡,她才不得跑回來自虐。
「顧老師,我走不動了,真的。」周湘香在路上找了一塊乾淨的石頭坐下,眼眶泛紅地捂住自己腳踝,可憐巴巴地望著顧何。
見人不為所動,她脫下鞋子,將自己磨爛的腳亮出來給顧何看。
苦既然受了,就不能默不作聲,一定要讓對方知道她的付出。
顧何冷峻的眉頭微皺。
周湘香心頭歡喜,他心疼她了嗎?果然還是苦肉計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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