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頁
那豬力氣大,速度快,小年輕們根本拉不住,有兩個甚至被拖走,看熱鬧的孩子們和女同志們嚇得尖叫連連,場面瞬間雞飛狗跳。
郝岩年本能縱身躲向一邊,好巧不巧,圍在他後面沒來得及跑開的不是別人,正是周偉以及坐他肩頭上的小苗苗,就這樣成了大肥豬憤怒報復的新靶子,危險一觸即發,如同大鐵鍋里沸騰的開水下一秒就冒出來。
周偉終究只有十二歲,半大的孩子,哪兒碰到過這陣仗,嚇傻了眼,大腦一片空白,做不出任何反應,即便這樣了,他也下意識地扶穩肩上的小苗苗,她坐得高,大肥豬拱不到,只要確保她不被甩出去就可以了。
而,他等著挨受這一下。
就在這時,一雙軟乎乎的帶著奶香味的小手擋住了他的眼睛,然後他就聽到了他爺爺一聲震耳高呵:「拉豬!」
小年輕們重振旗鼓,擼起袖子撲過去,有的幫忙提耳朵,有的幫忙抬後腿,還有幫忙提尾巴,周戰山大喊一二三,一股勁,將大肥豬拉到了臨時搭建的殺豬場,最後像抬花轎一樣,幾人合力將豬摁倒殺豬桌上。
周戰山速戰速決,拿出一把明晃晃殺豬刀,殺豬桌前,李春花已經放好大瓷盆,盆底撒了鹽巴和調料面,用來準備接豬血。
到了殺豬環節,所有人圍過去,里三層外三層,密不透風,大人們不讓孩子們看,孩子們就躲在背後偷著看。
周偉抬頭看了眼,心中酸澀:熱鬧是他們的,我什麼也沒有。
周湘雲摟住小苗苗,上上下下急切打量,「有沒有哪裡受傷?有沒有哪裡痛痛?」
圍著轉圈圈的周宇停下來,鸚鵡學舌地跟著他小姑問:「有沒有哪裡受傷?有沒有哪裡痛痛?」
小苗苗搖搖頭,看了看她媽和她哥,目光落到了周偉身上,小小聲地回答:「苗苗很好。」
確認閨女沒事兒後,周湘雲渾身繃緊的神經這才鬆弛下來,大大地舒了一口氣,將小苗苗往自個兒懷裡帶了帶,下巴擱在小糰子的發頂,萬千情緒心中過。
既有失而復得的歡喜,也有得而復失的害怕。
這種患得患失的心情,周湘雲說實話從未有過,哪怕上輩子有過不少戀情。
時間回到十五分鐘前,周湘雲坐大爺大媽堆里就像進了養老院,提前安享晚年,曾六嬸突然一驚一乍喊道:「哎呀,不得了了,那豬瘋了!把自己當牛拱人呢!」
周湘雲暗自慶幸自個兒沒去湊熱鬧,不然被暴走大肥豬誤傷豈不是很衰。
曾六嬸站到高板凳上播報戰況,「那豬朝郝知青衝過去了,郝知青小心,郝知青躲開了!」
聽到郝岩年被豬拱,周湘雲心中毫無波瀾,可見原主對初戀感情不深,所有心思都在男主顧何身上。
「天老爺,那不是周老大家的大娃嗎?他怎麼跑那兒去?!」曾六嬸驚恐地捂住嘴巴,她經常跟李春花幹仗,但孩子是無辜的。
周老大家的大娃不就是周偉嗎?小苗苗還騎他肩膀上!周湘雲理清其中要害關係,心瞬間沉了下去,急急跑向殺豬場地,圍觀的人太多,周湘雲往裡擠的時候,心擰成一團,從來沒有什麼事兒讓她這麼緊張過。
手和腳仿佛不是自己的,抖得厲害,周湘雲低低地罵了一聲該死,等她擠進去,大肥豬已經被控制住拖走。
小苗苗看到周湘雲,迷茫的小臉頓時委屈起來,張開小手要媽媽抱抱。
眼前沒了遮擋物,周偉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腿一軟坐到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人們隨著周戰山一窩蜂地湧向殺豬桌,周湘雲逆流而上,費了牛鼻子老勁兒,才沒被擠走,衝過去架住小苗苗的胳肢窩,將她從周偉肩頭上抱下來,一把摟進自己懷裡。
周湘雲一直以為自己只是把小苗苗當作攻略周家人的金手指,卻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對她產生了如此深厚的感情。
周湘雲眼尾微微發紅,似乎還對剛剛發生的事情心有餘悸,暗暗發誓她一定要保護好自己的崽。
小苗苗乖乖窩在媽媽懷裡,等媽媽的情緒平復下來了,才手腳並用地滑下去,轉身,踮起腳,小心翼翼地抱住了坐在旁邊地上的周偉,奶聲奶氣地寬慰道:「不怕不怕,苗苗在。」
周偉渾身僵住,卻也能清晰地感知到,有一股暖流緩緩地淌入心間。
周家老大,也就是周湘國二十歲入伍,這麼多年一直在部隊,結婚都得抽空,周偉長這麼大,見到父親的次數屈指可數,而他媽,張翠萍眼裡只有錢,對倆兒子不管不問,為引起關注,周偉跟人打架,沒想到這招挺管用,他一打架,他媽回家打他,雖說受了些皮肉之苦,但精神上得到了滿足,直到他弟琢磨出更厲害的招式,從那以後,不管他怎麼打架,他媽很少理會,反而去哪兒都把他弟帶身邊,這不,都小年了,他媽跟他弟還住在姥姥家。
總的來說,周偉這孩子不是天生熊,而是太缺愛了。
周湘雲摟住周偉,輕拍他的手臂,溫溫柔柔地安撫道:「小偉,沒事兒了。」
周偉抬起頭,眼角有點濕,自責道:「都是因為我。」
「不是!」小苗苗看到了,豬豬生氣拱過來的時候,壞雀雀想要保護她。<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