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惹得即便是周江也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也就是這兩眼的時間,小苗苗懵怔地眨了眨眼睛,她的睫毛就跟蝶翅似的,一眨,晨光隨之跳躍,反射出薄薄的金。
「二哥哥~」小苗苗咕嚕咕嚕從地上爬起來,撲上去抱住周江的大腿,伸著脖子,從書本縫裡看周江,而後發出驚嘆,「哇哦~二哥哥好厲害咯!」
周江低頭看她,細長的桃花眼微眯,「無事獻殷情,非奸即盜。」
文化人就是不一樣,小小年紀才上小三,已經出口成章。
奈何小苗苗沒文化,根本聽不懂,再眨眼,解釋道:「二哥哥讀書好,長得也這麼好,不是厲害是什麼?」
「對牛彈琴。」周江最後睨她一眼,將視線落回書本上。
「二哥哥看書,苗苗不吵二哥哥。」小苗苗乖乖地退到一邊,卻又一個勁兒地瞥著她二哥,滿眼亮晶晶的崇拜。
「小豆芽,聽大表哥一句勸,遠離周江,珍惜生命,不然把你賣了,還幫他數錢。」周偉在周江手裡栽過不少跟頭,經驗老到地提醒小苗苗。
小苗苗似懂非懂地點頭,隨即再次感嘆:「二哥哥好厲害,姥姥賣筍,二哥哥賣小崽崽。」
周偉:「……」
「湯圓馬上出鍋,每人兩個,吃完出去玩吧。」李春花透過窗戶格子招呼幾個孩子,說是玩,其實到村里長輩家拜年。
周家非本地人,村里親戚不多,也就周老大和周老二,不過搬來年生久了,老一輩看著幾個孩子長大,大過年見了,不說封紅包,糖果總少不了。
所以,跟村里其他孩子一樣,周偉幾個出門前都會騰空衣兜,用來裝長輩們給的零嘴兒。
小苗苗雖然不懂,不過跟著哥哥們准沒錯兒,加上模樣乖,嘴巴甜,哥哥們討得一口袋零嘴兒,她討了兩兜回來,周湘雲提前備好了木頭箱子,將閨女的戰利品裝起來,留到過完年娘倆慢慢吃。
過年這幾天也想吃怎麼辦?
好辦——死皮賴臉問哥哥們討要,其實根本不用小苗苗開口,每個哥哥都會主動將自己糖果分給小苗苗,除了周江。
小苗苗將哥哥們分她的糖果轉交給周湘雲,周湘雲來者不拒,統統收起來,嘴角快笑到後腦勺的時候,後背陰嗖嗖,她僵硬地轉動脖子,對上周江那雙帶著探究意味的眸子。
周湘雲莫名想到了顧何,要不是知根知底,她甚至懷疑周江不是周老大的種,而是男主顧何流落民間的私生子。
兩人從眼神到表情都太像了。
下午出門前,李春花跑來問小苗苗,「二舅媽給紅包沒有?」
小苗苗點點腦袋,老實巴交地拿出王招娣封她的紅包,李春花打開一看,瞬間垮臉,呸了一聲,罵道:「摳門貨,頭回紅包就給這麼點。」
好歹她和老頭子一人也給了小苗苗五毛錢,王招娣居然才一毛錢。
周湘雲安撫小老太太情緒,「紅包多少也是心意。」況且這個年代一毛也不少了。
「說得也是,」李春花將紅包還給小苗苗,倍感憐惜地摸摸她的小腦袋,「至少給了,不像老大家那個,簡直了,一毛不拔鐵公雞,老婆子就沒見過她這麼摳搜的!」
不用問,張秀珍肯定沒封紅包,最多抓了把糖給小苗苗。
「姥姥好厲害,什麼都知道。」小苗苗發出驚嘆,天真無邪。
李春花嘆氣,怎麼能不知道,別說周宇他們幾個侄子,就是周偉和周江倆親兒子,這麼多年,張秀珍也沒給過一個紅包。
你說她沒有,實在拿不出來就算了,問題是她有啊。
老大參軍這些年,每個月按時匯錢,沒分家前,她還能見著一星半點,分完家,她連根毛都瞅不到一眼,全進了張秀珍褲兜。
要是那些錢,她能拿出一半養孩子,李春花也不至於對她意見這麼大。
十月懷胎,自個兒辛辛苦苦生的娃,張秀珍照樣不善待,一年到頭不給買一回肉吃,以致倆娃跟野人一樣,沒事兒就往後山跑逮野雞和山麻雀打牙祭。
後山往裡多危險,村里專門打獵的人家都不敢去,張秀珍照樣對兄弟倆不管不問,任其自生自滅,這才把周偉和周江養成怪脾性,一個動不動就打架惹是生非,一個一動不動滿肚子壞水。
越想,李春花心里越氣,她這是造了什麼孽,兒子一個比一個沒出息,娶的媳婦一個比一個黑心肝。
就連她最疼愛的小兒子,眼睛也給牛糞糊上了,這麼多好姑娘瞧不見,就認定了那個陳青青。
李春花再次嘆氣,只盼著老五出息點,別嘴上說得好聽,一到相親就給張禿子糊弄過去,潦草地把自己嫁了。
「媽,走咯,去曬穀場看踩高蹺表演了。」周湘雲一手挽著李春花,一手牽著小苗苗出門。
七十年代的農村,一年到頭忙著掙口糧,根本沒有什麼娛樂活動,唯有過年這幾天格外熱鬧:踩高蹺、唱大戲、舞龍舞獅……好玩的多得很,人們可以趁此機會好好放鬆一下,為開春勞作蓄足馬力。
不知不覺,天氣逐漸轉暖,晃眼到了周湘雲跟張三正相親的日子,兩家約好下午三點見面,周湘君皇帝不急太監急,一整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就守著他姐念叨:施主,苦海無邊回頭是岸。<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