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賞也不對罰也不對,沒心沒肺的小東西還能呼呼大睡。
裴鐸工於心計,鮮少有如此束手無策的時候,偏生還是種舒心又堵心的無奈。
「真是奇怪。」
裴鐸喃喃,若有所思地看著林織。
他何時戒心如此之低,林織回來他竟然都沒發現,頭疼的病症對他的影響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麼?
裴鐸梳理著林織的毛髮,眼裡一片晦暗。
按照這種越來越嚴重的趨勢,他還有多長時間。
師父精通推演,卻說算不出他的命格,裴鐸想或許他算的出,只是他沒有說。
這世上天賦卓絕之人往往都短命,這是師父醉酒後無意說的話,在越來越嚴重的無藥可醫的病症中,裴鐸早有所悟。
裴鐸撫摸的力度越來越輕,揉了揉狐狸的耳尖,在睡夢中的狐狸似乎也察覺到了這種煩擾,耳朵微動,這讓裴鐸的唇角忍不住上揚。
做妖多好,何必做人,過這短短一生。
奏摺被搬來了府內,裴鐸沒特地去書房,留在了臥房。
淡粉色的霧氣充斥了房間各處,屋外的陽光都照不進,顯得朦朧。
裴鐸撐著腦袋,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眼前是一片濃密的桃林,落英繽紛。
裴鐸順著石路向前走,在即將走入桃林深處時眼眸變得清明。
他打量著這略帶古怪的似幻境又似夢境的地方,心裡有著計量,信步朝前走。
那桃花妖的實力並不是很弱,按照常理而言不應當會被還未完全恢復的小狐狸吞噬。
小狐狸如今吞了她的妖丹,在沒完全煉化前,會被對方的妖氣影響,這桃花林就是最好的象徵。
想來這桃花妖擅幻術,他本來沒將紅霧當回事,現今想來還是大意了些,仍然會被拉進幻境中。
這應當是小狐狸的夢中幻境,破解的辦法也很簡單,他能找到出口便是。
裴鐸走近,眼前是冒著淡淡霧氣的天然水池。
林織怎麼會夢到這個,是因為他在他睡著的時候給他洗澡麼,他在夢中自然也出現了這種場景?
只是池子裡沒有狐妖的痕跡,遠方又是一片白灰濃霧籠罩的地方,連去路也瞧不見。
裴鐸的指間出現一片樹葉,從他手邊離開,緩慢地墜落在了霧氣蒙蒙的水池中,停在了水面上。
裴鐸低頭,聽見了嘩啦的水聲。
少年從水底鑽出,濕潤的長髮披散在腦後,有些好奇地望著他。
少年有一張精緻漂亮的臉,狹長的狐狸眼會讓他的長相偏向於艷麗,但他眼眸中透出的純真與澄澈讓他的媚態多了些許無辜。
裴鐸是第一次瞧見這張臉,卻同記憶中看見過的背影完美融合,仿佛他下意識地認定了那天狐耳少年若是轉頭看他,就會用這樣的一雙眼睛望著他。
「你是誰,怎麼會到這深山裡來?」
裴鐸瞭然,小狐狸夢到了過去,認為自己還在那片深山中。
裴鐸還未開口,少年便自顧自道:「我知道了,你肯定是迷路了。」
「我知道有一條路可以很安全的下山,不過你等我洗好了再帶你去吧。」
濕潤的長髮披散在少年的肩上,他似乎完全不介意旁邊多了一個看著的人,將水朝著身上潑。
裴鐸這才發現他的頭髮是紫色的,那日大抵是天黑又或者在光線下他深紫色的頭髮近乎於黑,可無論是黑色還是紫色,都十分襯膚色。
裴鐸不可避免地將視線朝著林織的身前看,想看看狐妖化形前後會不會很大差距,畢竟狐狸有六顆軟粒。
水面雖有霧氣,卻也並不渾濁,裴鐸的視力又很好,因此輕而易舉地看清了林織的胸膛,發現產生了變化。
因為變成人,所以與人相同麼?
綴著的軟粒自然也比是狐狸時大些,否則難免奇怪。
「你在看我嗎?」
裴鐸聽見了少年清脆的聲音,對上了他紫色的眼。
小狐狸的率真看來從未更改,他如此直白地詢問,裴鐸並未作答,以沉默為答案。
「這山裡的動物都覺得我好看,尤其是我的尾巴。」
一條蓬鬆的狐尾垂落在了水面之下,又被林織抱在了懷中。
狐尾擺動中些許水珠濺落在了林織的面龐上,被熱氣氤氳過的面頰微紅,眼眸彎起地歪頭看著岸上的青年,自然地問道:「你要摸摸看嗎?」
霧氣蒙蒙的深山中,池水裡抱著紫色狐尾的美麗少年,如同所有誌異中勾魂奪魄的精怪。
他的面容漂亮無害,誘態橫生,又顯得無辜至極。
好似他說的這些惹人遐想的話語,都只是他人的下流解讀。
裴鐸眼眸沉沉,聲音微啞道:「你的尾巴怎麼能隨意讓人摸。」
林織:「當然不是隨意,旁人都沒有摸過,但我覺得你是好人,所以我給你摸摸看。」
他說的那麼自然,仿佛理應如此。
裴鐸挑眉:「為何覺得我是好人?」
雖然是在夢過去的事情,但小狐狸還有著如今的記憶?
「因為你長得好看。」
林織無比誠實地回答,似乎覺得自己說的很有道理。
「長得好看的未必是好人,你這般沒戒心,容易讓人騙。」
這個答案出乎裴鐸的意料,即使知道是夢,裴鐸還是微微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