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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那是如何?」
裴鐸指尖觸碰著濕紅,手指微曲淺淺勾著,卻仍然是一副一絲不苟公事公辦的模樣。
他等著聽林織的下文,聽聽自己是哪兒錯了。
狐妖直起了身子,隨著他的身體移動,裴鐸的手指落了空,讓他淺棕色的眼裡下意識地划過了一絲不愉。
可沒等他察覺自己的情緒,便被林織的動作弄得愣神。
紫眸的狐妖眼眸濕漉,有些猶疑地挽住了他的臂膀,貼在他的身旁,唇瓣在他的面上輕蹭過。
「似乎是這樣開始才對,是我記憶里就有的妖狐一族都知道的事,不可能出錯。」
裴鐸瞧著林織有些害怕碰他但又十分堅定地維護妖狐一族面子的模樣,錯愕的情緒都被笑意沖淡了些。
面頰上似乎還殘留著被輕碰的觸感,貼著他的身軀溫暖甚至有些滾燙,在溫度略低的秋夜顯得十分合宜。
裴鐸正斟酌著言辭想著如何告知林織,人與妖不同,妖需魅惑人類,又或是與同類本能相吸因而貼近,可人世間的情念,並非需要溫存。
他也只不過是幫小狐狸處理一下麻煩事,好叫他不躁動也不被其他人染指,卻也沒想太過親密。
大抵是他的沉吟被狐狸當成了默認,因此躁動的狐妖又大著膽子,不再挽著他的手臂,而是搭在了他的肩上,朝著他靠近。
林織的身上有著濃烈卻不刺鼻的甜香,像一場過於柔軟的幻夢,讓人有種墜落沉溺之感。
深紫近乎於墨色的青絲披散,眼眸水波盈盈,唇瓣殷紅飽滿。
昏黃燭火下,妖物與人的影交纏。
裴鐸近乎審視般地看著他靠近,沒有急切,卻也沒有推開的念頭。
這是空茫到裴鐸自己也不明白緣由的時刻,感覺唇瓣被淺淺觸碰,還未來得及品鑑一二,溫度便消失了。
雁過留痕一般,轉瞬便無蹤影。
裴鐸眉心微蹙,莫名生出些淡淡不滿來。
「大抵就是這樣。」
小狐狸跪坐在床上,眼眸明亮地瞧著身前的鎮妖師。
裴鐸自然不會如他所說的那般動作,他俯下身,掐住了林織的面頰。
「你我之間,不必如此。」
裴鐸的聲音低沉,眼眸黑沉沉地瞧著狐狸被他掐住而微張的唇。
林織有些拘謹地小幅度點了點頭,心裡卻在笑。
那種濃重的陰影已經將他覆蓋了,偏偏裴鐸不自知。
裴鐸啊裴鐸,再怎麼心機深沉的人也會有露出破綻的時候。
記住你今日說的話,可不要忘了。
裴鐸沒有親林織,卻也不似之前那般生硬了。
誰叫小狐狸嬌氣,而他總是縱著他的。
裴鐸的手心包裹住鈴鐺,神色淡然。
秋夜月照梧桐葉,如同染了一層淡淡的白霜。
玉鉉殿內寂靜,窗外未有蟲鳴。
這皇宮地底下便是鎮妖司的監牢,恐怕誰也不會想到,就在這讓妖物聞之色變的牢獄之上,鎮妖司的主司正在替一隻妖平息躁動。
裴鐸手腕轉動,玉雕染著淡淡水漬。
蓬鬆的狐狸尾巴有頻率地掃動著,幾縷毛髮濕潤成一縷縷,在夜色中並不顯眼。
狐狸的氣音短促,裴鐸卻不為所動。
他的神色冷漠,動作卻截然不同。
林織忍著用興致勃勃地目光打量他,以免被察覺,可這般對比著實有趣,城府越深的人失控就越有趣。
只是這場秋曲有了停歇,林織感覺到裴鐸的動作有些凝滯。
而在這短暫的凝滯後,裴鐸的動作陡然加快。
林織抬眼看過去,裴鐸的臉色蒼白,以至於他淺棕色的眼眸都被映照的眸色深了些。
他明白了裴鐸估計又頭疼了,可根本來不及說什麼,只能吐出一些含糊不清的音節。
狐尾垂落,秋曲落幕。
月光照入室內,銀輝流淌。
裴鐸額間的青筋跳動,劇烈的痛感讓他只能勉強保持著鎮定,他從未有過像現在這般痛恨自己病症的時刻,早不發作晚不發作,偏偏在此刻。
林織顧不上悠長餘味,立刻給他施了一個安神術法,伸手去扶裴鐸。
這病確實不會挑時間,林織看著靜靜瞧著他的裴鐸,心裡其實很想安慰他。
沒關係,不止你一個人格碎片丟人,你前面兩個也丟人過,只是你這個比較重量級。
「大人,您的身體重要。」
林織憋出來這麼一句話,給裴鐸讓出了位置,讓他躺在床上。
雖然裴鐸的表情比起躺下來,好像是更想對他進行毀屍滅跡然後自殺。
裴鐸沒有強撐,因為他不知道他繼續小狐狸嘴裡還能蹦出什麼關懷之語,讓他更加難堪。
冷靜,一定要冷靜,在他經歷過的風浪中,這件事不算什麼。
裴鐸極力地平息自己的情緒,身側的手收緊,床邊多了幾個指印的凹陷。
林織又給他施了一個安神的術法,倒沒有去多分析現在的狀況和裴鐸的病情。
有些紊亂的呼吸聲讓裴鐸睜開了眼,與眼前的林織相對。
林織的眼裡還有著殘餘的情念,水霧蒙蒙,望著他的模樣像是望著情人。
滑落的小魚被他握在手裡,貼在了面頰邊,笑的很甜。
裴鐸驟然睜大眼,這一瞬連頭疼都忘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