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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尋笑著不說話,只覺得這對師徒的關係有點微妙的倒錯感,一般不都是師父督促徒弟多吃些嗎。
嚴亦萱則是在暗中觀察,在吃完飯後,姜彥忍不住問她:「你注意到了?」
嚴亦萱納悶:「注意到什麼?」
「你剛剛吃飯的時候盯著他們看什麼?」
「我在想小禾看不見怎麼能那麼精準的夾到肉丸而不是旁邊的蓮藕,你不覺得很厲害嗎?」
姜彥面無表情地甩上了門,差點撞到嚴亦萱鼻子。
嚴亦萱憤憤踹了一腳門,說:「大少爺你發什麼病?」
她邊摸著鼻子邊走,嘟囔道:「就是很厲害啊。」
曲梓珩好奇道:「什麼很厲害?」
嚴亦萱分享了他的發現,曲梓珩贊同道:「真是很厲害啊。」
在房中將他們聲音盡收耳中的林織輕笑,只要不是重要的合作夥伴,他還是挺喜歡和這種心思單純的相處,就像01.
或許幾年後這些少年少女會變得成熟世故,不再熱誠單純,嚮往著成為名揚天下的大俠,但至少這時候的他們真心可貴。
那株帶著泥土的蛇雲草在青尋的手中,它或許關乎一些年輕少俠們都不知道的事,甚至可能關乎戚家的滅門案。
戚禾對那株蛇雲草有非比尋常的注意力,其他人看不出來,身為戚禾的師父,加上他又是戚禾的任務對象,林織自然格外注意。
天色已經不早,林織修煉了一會兒,時間差不多時吹了蠟燭,脫了外袍坐在了床上,聽見了門被輕叩的聲響。
林織開了門,看見了站在門口的戚禾。
「怎麼了?」
「師父,我有些話想和你說。」
林織側身,讓戚禾進來。
「我還以為師父看見我會問我是不是一個人睡不著。」
戚禾坐在了椅子上,微微仰著頭看著林織的方向。
他早已經學會了不藉助視力『看清』周圍,就像此時他知道師父又坐回了床上。
林織:「你又不是小孩了。」
還會哭著找師父要奶喝嗎?
剩下半句被林織吞進了肚子裡,這句玩笑早兩年說還行,現在說他總擔心誘導青少年。
畢竟按照戚禾的性子,他定然會記著,而後在某一日還給他。
「我的確不是小孩了,師父不問我為什麼對蛇雲草感興趣嗎?」
「嗯?我以為你是對這江湖事感興趣,無名小卒在這裡可是寸步難行,你若是借這件事起勢,或許能知道更多線索。」
「赤羽門難道和這件事有關?」
「屆時一問便知。」
師徒倆一問一答,玩著我知道你知道我知道的套娃遊戲,藏滿了似是而非。
要是吳風在這裡,又得說他們倆看的讓人頭疼了。
戚禾沉默了一會兒,走到了林織的床邊。
少年的身影擋住了窗外的月光,陰影將林織籠罩其中。
他摘了眼上的白綢,露出那張如同籠罩著煙嵐的眼眸。
他的面容長開了些,鼻樑越發高挺,唇瓣薄血色淡,如同月下琉璃。
「師父真的不問?」
林織姿態閒適地望著他:「你想說時自然就會說。」
戚禾想,又是這樣。
又是這種看不透的感覺,他的眼看不見,心裡也抓不住。
師父就像苗寨里那片廣闊的山林,一眼看不到盡頭,深入其中,更容易尋不到方向,琢磨不透。
戚禾不知道他的意圖,不知道他是想知道還是不想知道,
在讓師父心軟這一方面,好像決定權永遠不在他,師父願意便如他的願,師父不願意,任由他如何做也不行。
「師父問的話,我一定說,師父想知道的時候就告訴我。」
戚禾握起了林織的手,彎腰將面頰貼在了林織的手背上。
他狡猾地將主動權讓出,實則掌握了真正的主動。
他早已不在意將實情告訴師父,只是他開始不信任師父,到後面又一直沒有合適的時機。
戚禾希望師父能夠親口詢問他,想要師父主動了解他,好讓師父再多疼疼他。
真是惹人憐愛,林織想,三分演七分真,反倒因為這演的成分,比十分真還動人。
林織並未答話,而是輕輕抽出了手,他並未收回,而是撫著戚禾的頭髮。
他的動作細細輕柔,仿若戚禾還是那個孩子。
「若是事關珍寶,便要將秘密細細藏好,若是到了我必須知情的時候,我自然會知道。」
林織的語速不疾不徐,語調一如既往,既沒有輕些,也沒有重些,如同從人心腔中飄過的雲,讓戚禾忽地心尖酸澀起來。
師父不僅不介意他瞞著,還讓他好好瞞著。
戚禾趴在了師父的腿上,姿態依賴,面上滿是安心和孺慕。
即使他知道師父本性並不是明面上這般溫柔無害,但那又如何,至少師父對他是這般好。
「師父,明日便是我生辰,我不要旁的禮物,只希望師父能滿足我一個願望。」
「什麼願望?」
「我想知道師父如今長什麼模樣,還望師父能讓我摸骨一觀。」
林織頷首:「自然,這又不是什麼大事。」
他正準備讓戚禾回去睡覺,就聽見戚禾聲音乖巧地說:「師父,子時四刻已過,今日就是我生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