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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讓他覺得動聽的聲音還在繼續,如同漂亮卻毒性極強的蜘蛛,將毒牙刺進他的身體內。
「可我的孩子必然也是蠱師,學其他的反倒耽誤了,畢竟就算內力再怎麼雄厚,與煉蠱馭蟲也沒有關聯。」
「師父想給誰都可以。」
戚禾聽見自己這麼說,但他覺得自己的聲音似乎古怪嘶啞了些,如同從齒關中硬擠出來的話,希望師父沒有發現異常。
戚禾腦海里不可控地浮出了畫面,師父身邊會有個看不清面容的女子,他的懷中還會抱著他們的孩子,三人其樂融融,這一幕簡直刺眼。
戚禾心想或許是他對師父太過親近,以至於不願有人來分得他的寵愛,這種心思太過幼稚也太過醜陋,是不能為人所知的晦暗。
「逗你玩的,都是沒影的事,談情說愛哪有煉蠱有趣。」
林織瞧見戚禾的臉色已經非常不對勁,停下了這種試探。
他有些無辜,他可沒做什麼帶壞孩子的事情,怎麼還是拐到了這一步上。
按理來說類似於親情的依賴感才應該滿足他的心裡病症,但或許是經過了這麼幾個世界,他對依賴感的心理需求已經被拔高了。
小戚禾之前對他的依賴僅僅只是讓他覺得放心,因為他希望戚禾得到安全感,明白他的善意,但這些都是從戚禾的角度出發,於他自己而言,倒是沒有什麼病態滿足感。
不過瞧著眼前少年的可憐模樣,他倒是感覺到一點惡劣的愉悅。
他可不打算點破,年紀沒到只是次要,一向都是他追著任務對象跑,如今讓他看看,他的救贖對象打算怎麼攻陷他。
因此林織沉吟了一會兒,說:「不過要是再養一個徒弟的話恐怕用得上。」
戚禾緩過神,溫聲道:「師父若是想要徒弟,我會幫忙留意。只是近來想必不方便,等我的事了,師父有閒情逸緻的話,可以多給我找幾個師弟師妹。」
戚禾這麼說就是吃准了師父不喜歡麻煩和吵鬧,有時候林棠太過鬧騰師父都有些吃不消,委婉地把林棠勸走,親侄女尚且如此,何況別人。
所以師父只是一時興起,等到他興致沒了就好,若是反對,按照師父的性子,反而會真的去做。
師父似乎一直在他身邊,但事實上很多事情都是他自己完成,無需督促。
戚禾也早就發現了師父只喜歡乖的孩子,因而一直乖順。
他威脅白有求的那一面,可從沒在師父面前展現過。
「算了,有你就夠我費心了,這方子你不必告訴我,爛在肚子裡,誰都別說。」
林織心想戚禾長進了,十五歲的少年郎不似八歲的時候,只會說自己只做師父的關門弟子,他應答又曉之以理動之情,態度誠懇又期許,好似樂見其成,實則占牢了位置。
這藥方他用不著也不需要,為了避免多生事端引來猜疑,不知道反而更好。
不過在戚禾的事情結束後他倒是可以問問,說不定在以後用得著,總之有備無患。
「徒兒明白,時間也不早了,師父你好好休息。」
事情已經說清,戚禾自然沒有再留下的理由。
林織應聲,看著戚禾離開房間。
他用內力烘乾了頭髮,合衣入睡,以免有人因為想起過往而半夜夢魘來尋他。
然而直至天亮,林織也沒有察覺有人來過。
他在腦海里問01:【昨晚戚禾來過嗎?】
01回答:【沒有,他一直在隔壁沒有移動。】
林織低喃:「還好,看來還沒完全開竅。」
01欲言又止,任務目標一個小時前在自己的房間裡移動了,這點應該沒必要說吧。
也許他只是起來喝個水?
01被自己的答案說服,把這件事拋到了腦後。
欽鶴谷今日還是封城的狀態,許多趕路的人過了昨日看熱鬧的狀態,有些躁動起來。
那些城外進不來的人也紛紛拍門抗議,人心有些浮動。
因而欽鶴谷的安靜早早就被打破,街上早就熱鬧了起來,連賣早點的小攤都出的比以往早。
大家火氣重,甚至有當街比武的人。
這些聲音喧鬧,卻沒有影響一向耳力極好的戚禾。
那些聲音似乎自動被他隔絕,他坐在椅子上,不知自己發了多久的呆。
今早的錯愕仍存,他從極為甜蜜熱烈的夢中醒來,感覺到了異常的濕漉。
他不是稚童,沒覺得自己尿床,第一次這種狀況讓他覺得無比羞恥,立刻搓洗了衣服。
他已經不記得具體夢到了什麼,只記得隱隱綽綽的身影,夢中人纖細的腰身,有規律響起的鈴聲。
他記得他摸夢中青年的臉,他仰著頭問他好了嗎。
夢中的他卻沒有就那樣收回手,青年的低笑讓他現在回想依舊耳熱。
他沒有看清夢中人的臉,只記得一雙霧蒙蒙的眼睛,細想形狀顏色都不分明,只記得很好看。
也記得他唇上揚的弧度,顏色艷紅,他的拇指探入其中,同唇齒廝磨。
其餘的便模糊不清了,醒來悸動仍存,似乎魂魄還未從那場引人追尋沉溺的幻夢中甦醒,身體也依舊沉浸其中,但只余冰冷黏膩的空落。
即使看不清臉,戚禾也知道自己夢到的是誰。
動人的銀鈴,苗疆的服飾,他生辰那日要求的願望,那是他最應該夢到也最不應該夢到的人,他的師父林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