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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織哪裡會這麼輕易放過他,便又將側著的身子翻過來平躺著,用毫不懷疑地聲音說:「那大人再檢查檢查吧。」
小狐狸一副全然信任的模樣,唯恐自己煉化妖丹出現不妥的狀況。
裴鐸眼裡有些欲言又止,最後只在心中化為輕嘆。
林織沒造成誤會也好,可小狐狸這般是不是也不設防備了太好騙了些,被掐腫的痕跡還未消,又露著軟軟的肚皮給人仔細瞧看,沒有一點狐族的狡詐。
裴鐸面上不顯,心裡緊緊皺著眉,所幸小狐狸是在他手裡,他也沒有那種心思,若是落在不懷好意的人手中,恐怕早就被磋磨了,更別說拿回自己的半顆狐心,這般才更好叫人掌控。
裴鐸既然說了檢查,便忍著頭疼真的查探了一番。
妖氣在林織的心脈中流轉,與跳動的半顆妖心一起吊著他的命。
裴鐸雖然沒法看林織丹田裡妖丹的大小,但能感覺到妖丹的存在,這可以證明林織在逐漸恢復。
裴鐸的視線掃過了林織腹部上的淡紅色紋路,掃過下方時,發現了一點變化。
那對小鈴鐺似乎變大了一些,但變化不是很明顯,不過他的記性很好,在腦內對比了一番確定是大了一點。
可能是妖力恢復也可能是長大了些,更有可能是因為他剛剛的動作……總之裴鐸沒多言,將這件事放在了腦後。
「恢復的不錯。」
裴鐸以這句話作為了對話的結尾,閉著眼睛假寐。
林織也沒再逗他,又給他施了一個安神術,趴在他的手邊,聽著馬車在官道上行駛的聲響。
晚間梵靜寺的門早已關閉,裴鐸輕車熟路地從側門進入。
門口守著的沙彌對著裴鐸雙手合十行禮,神色在裴鐸肩上的妖狐上停頓了一瞬。
裴鐸對他頷首,帶著林織走了進去。
在林織的視線中,梵靜寺被一層金光籠罩著,妖邪不可進入,道行低一些的小鬼都容易灰飛煙滅。
他心裡對這層金光也有著牴觸,來源於妖物身體的本能。
裴鐸似乎對他做了什麼,讓他能不被抵抗地平安進了寺廟內。
裴鐸被沙彌引路,站在了寺廟另一側的小門處。
梵靜寺後山的一片紫竹林不允許香客隨意進入,只能從寺廟內的一道門才能抵達。
裴鐸抱著狐狸走進了門內,月光下紫竹林一片澄澈清氣,微風徐徐叫人心曠神怡,全無夏夜悶熱之感。
穿著袈裟的無塵大師正在明台上打坐入定,給人一種極其悠遠的禪意。
裴鐸走近同無塵大師雙手合十行禮,無塵大師今年八十歲,眉毛與鬍鬚皆白,眼睛卻並不渾濁,透著通透的清明。
「裴施主。」
無塵大師回禮,視線落在林織的身上亦是一片平和。
林織蹲在裴鐸的肩上,也效仿著他們,直起身子兩隻爪爪合在一起朝無塵大師行禮。
無塵大師笑了一聲,亦給妖狐回了禮。
「去吧,一會兒要離開我再喚你回來。」
裴鐸捏了捏小狐狸肉乎乎的手掌,讓他去林中修煉。
林織點頭,奔向了林子的深處。
狐狸輕盈的身軀很快便消失在竹林中,頗有一種理應如此回歸自然之感,叫裴鐸恍惚了一瞬。
無塵大師念了聲佛偈後道:「天地之間,物各有主。」
他講起經文,裴鐸閉眼聽著。
只是這次他想的卻不是這些佛理,而是無塵大師那句隨口感嘆的話。
天地之間萬物各有歸屬,但小狐狸的歸屬是他。
等到他要做的事情推行,進一步掌握大越後,討伐烏城的事自然也要搬上日程。
月光下,青年的神色越發平和。
梵靜寺的紫竹林內的確靈氣充沛,林織專心致志地修煉,畢竟這地兒他也沒法常來。
做妖的壞處就在這裡,哪怕沒有害過人也是需要被警惕甚至追殺的存在,因為妖現在不害人不代表以後不害人,在大多數天師的心中,妖都是十惡不赦的存在。
對於妖來說,人類太過脆弱,有時候哪怕妖鬼沒想過害人,可他們只是存在在那裡,人都會變得虛弱或者倒霉,然後因此喪命。
不過林織倒是不擔憂這些,誰叫他是裴鐸的狐狸。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林織感覺到身前微微發燙。
那是裴鐸在他身上留下的一個小印記,可以用來傳喚他。
林織朝著裴鐸的方向而去,跟著他回家。
他對裴鐸和無塵大師說了什麼不感興趣,他只需要把握大致的情況就好。
馬車需要在明早才能入城,因此在將裴鐸送到城門外不遠處時,車夫便驅車去尋住處。
裴鐸輕易地從隱蔽處上了城牆,朝著府邸而去。
雖然城門已經關閉,可城內並未有宵禁,有幾條街尤為熱鬧,燈火中傳來食物的香氣。
有輛馬車從裴鐸的身邊駛過,風吹起了帘子的一角,露出了內里女郎半張素淨面龐。
林織的視線跟隨著馬車遠去的方向,對裴鐸低聲說:「那人有些奇怪。」
吞噬了杭婉兒的靈後,林織也會容易被強烈的願力給吸引,不過他並不只局限於書生。
剛剛車內的人類女子身上有很強的執念感,引起了林織的注意力。
裴鐸並未察覺到異樣,不過他能看出那女郎身邊環繞著淡紅之氣,乃是桃花運的映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