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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邊正是黃昏,明暗交界時的光仍有些亮眼,林織眯了眯眼睛,看著讓護衛卑躬屈膝之人。
這是個四十多歲蓄著鬍鬚的男人,看著穿著打扮,應該是府里的管事。
裴文心的視線落在了籠子裡,看見內里趴著的紫狐也不禁微微挑眉。
這是只品相絕佳的狐狸,面狹吻尖,額心有著一道顏色略淡的豎痕紋路,讓它的面相顯得有幾分純稚。
全身都是淡紫色的皮毛幾乎沒有雜質,如同極好的綢緞,眼眸是稍深一些的紫色,宛如上等的晶石,予人優雅華貴之感。
它此刻應當是有些警惕,尖耳豎著,細密的絨毛覆蓋,讓那兩隻耳朵看起來肉感十足,尾巴蓬鬆柔軟,尾尖的位置的紫色略深一些,瞧著便覺得好揉弄。
不過裴文心只是心裡想想,並沒有上手。
他查探了一番,對著眼前的男人頷首。
「你主子有心了。」
不過是一句敷衍似的誇獎,也足夠讓男人激動起來。
林織沒在原地旁觀很久,那個管家似的男人讓人提起來了他的籠子,帶著他朝著更內里走。
提著籠子的侍女容貌秀美,步伐很輕。
林織沒有感覺到她身上屬於人類的生氣,但也不是妖鬼,可能是一個木偶又或者傀儡。
沒多少活人,難怪這宅邸有些陰氣森森。
穿過拱橋,林織被提到了一個院落里。
這個院子被布置的十分雅致,隨處可見的擺設都能感覺到其中不菲的價值。
讓林織注意的是這裡環繞的鬼氣與靈氣十分混雜,池子裡甚至有朵佛蓮,正徐徐散發著常人看不見的淡金色光輝。
在這裡,恐怕再強大的妖鬼之流,都要被壓制修為。
好在林織現在孱弱到連妖氣都沒有,依舊沒有受到任何傷害,再加上原主一直是在深山內修煉玩耍,吸取的亦是靈氣,在佛蓮的光輝下有幾分舒暢感。
林織連狐帶籠被放在了石桌上,旁邊是個棋盤,白玉雕琢的棋子在光下溫潤生光。
侍女放下並沒有離開,停在了角落內。
林織來時院子裡已經有人在,兩個男人一個女人。
穿著相同服飾的一男一女面無表情地站著,中間是個跪著的男人。
林織從籠子的縫隙里看見了那一男一女身上掛著的玄色腰牌,以一種繁複線條繪製的「鎮」字,讓他看了有些暈眩。
這應當是附加了鎮妖師精血的腰牌,林織身為妖光是看著就覺得有些頭疼。
百心感覺到了狐狸的注視,只是掃了一眼,並沒有因為是稀有的紫狐而多加注意,再怎麼好看也不過是一隻尋常的狐狸而已,她專心盯著眼前跪著的叛徒,沉聲開口道:「你最好說的都是實話。」
「玄使大人,我沒有任何隱瞞,除了兩份檔案的遺失,絕無其他損失。」
地上跪著的男人顫抖著說,面龐因恐懼而變得慘白。
百心冷冷開口:「透露鎮妖司機密已是萬死不辭,為蠱女所惑乃是咎由自取,身為鎮妖司堂主,你居然犯了許多新人都不會犯的錯誤,等你道出實情,主司大人自有評判。」
聽到『主司』二字,男人緊張地連連吞唾液,連話都說不出。
一旁的千石沉默不語,因為此人是他管轄下的堂主,他竟然沒有注意到下屬身邊多了一個蠱女,以至於鎮妖司三號資料櫃失竊,一會兒他也要請罪。
在這種格外緊繃的情緒里,時間的流速似乎都變慢了。
約莫半個時辰後,立於庭院角落的秀侍女走到了石桌邊,提起天青色的茶壺,往茶杯里倒著冷茶。
時值七月炎夏,冷茶最為合宜。
隨著她的動作,庭院裡站著的兩個鎮妖師脊背挺得更直,而跪著的人卻忍不住打起抖來。
門外走入了一個青年,身穿淡藍色長袍,膚色冷白。
他的五官單看都不是十分出彩,但組在一起便叫人有些移不開眼。
氣質平和讓人想到了山野間漫步的風,而非瑪瑙玉石堆砌的陰森華貴的宮殿,與之雅致院落相和,讓人覺得平易近人。
這樣林織心裡有些愕然,他以為裴鐸會是個冰冷到有些陰沉的人,周身散發著強大的氣場,讓人不敢隨意窺視,畢竟他的下屬提起他都一副恭敬嚴肅的模樣,那暴露了情報的人更不必說,已經驚恐到無法言語。
可事實和他想像的大相逕庭,裴鐸走進來時,他幾乎以為這是個普通人。
沒有鬼氣沒有靈氣繞身,更沒有那兩個鎮妖師給非人之物的危險感。
他十分溫和,甚至讓人覺得他可能是個極好說話的人。
林織竭力克制住暴露出異樣,越是不顯山不露水的人才越恐怖,林織在他身上嗅聞到了同類的氣息。
「主司大人。」
百心和千石同時問好,千石向前一步,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以及事後安排說清。
「三號櫃失竊的兩份檔案分別是鴻嘉一年辛紅觀道姑案,永平十九年武扶縣蟲災案,提醒信號屬下已經發送,檔案屬下定會全力追回!」
鎮妖司的檔案不僅僅記錄了事情的經過和推斷,還有各個參與剿滅的鎮妖司人員,對方偷檔案必然是為了報復,那些紀錄在上方在任職又或是退休的鎮妖師可能都會因檔案失竊而有危險。
裴鐸神色不改,喝著冷茶,視線落在了跪著的男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