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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鐸看著懶懶散散的紫狐,重重地揉了揉他綿軟的肚子。
或許貪圖享樂就是狐族的共性?
「十年八年?這麼快嗎?」
林織頗有些驚喜地回答,蓬鬆的狐狸尾巴纏著裴鐸的手腕,像是紫色的手環。
裴鐸有些匪夷所思地看著林織,縱然是他,也沒想到林織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說出他猜不到的答案。
原來林織一早就做好了要等上幾十年的準備?
裴鐸覺得荒誕可轉念一想又覺得十分合理,對於人類而言,妖的壽命太過漫長,這隻狐狸修煉了百年仍然在少年期,十年於他而言,哪裡又長呢?
不像人類,十年幼童就長成了青年,過二十年便是而立之年,活不到百歲的大有人在,七八十歲便已是腐朽之木,半截入土。
裴鐸自認善悉人心,卻總沒猜到這小狐狸腦袋裡想的都是什麼東西,忘了妖始終是妖,和人不同。
「你似乎並不恨那些人,半顆心在別人身上,倒也悠哉。」
裴鐸點了點林織的心口,他沒有再說時間的問題,他不需要十年八年那麼長,但也需要一年半載的準備時間。
他不好隻身去烏城取狐心,根據他的了解以及小狐狸說的事情,證明了烏城內妖物較多,貿然前去容易出事,何況他有收復烏城之心,如果要打仗,就更要好好準備,以免內憂外患。
「恨也沒用,發生的事情已經發生了,我現在也搶不回來,等我實力恢復了,我肯定要吞了那隻翠鳥,竟然騙我,」林織亮出了爪子,在虛空中抓了兩下,聲音又有些低落地說,「現在麼,只能以養傷修煉為主。」
「不過現在有大人在身邊,我相信大人一定能做到,如果鎮妖司的主司大人都不能幫我搶回來,那我還是給人做狐裘去吧。」
小狐狸的眼睛滴溜溜轉,哀嘆中又透著些狡黠。
裴鐸哪能看不出來小狐狸是在吹捧他,要是他沒能完成這件事,他肯定跑得比誰都快,還能留在原地等著被人生吞活剝?
裴鐸神色溫和道:「放心,你這皮毛就算做成狐裘,也一定是最搶手的奇珍。」
見小狐狸吃癟說不出話,裴鐸輕嘆了一聲,撫著狐狸的軟毛,淺棕色的眼裡一片幽深。
「別擔心,你是我養的第一隻妖寵,又如此可愛有趣,我一定念著你,不會叫旁人將你傷了去。」
如果有一天他真的走到了無路可走的那一步,小狐狸心不誠又不老實,他會親自剝了他的皮,絕不假借他人之手。
裴鐸雋秀的面龐上帶著讓人覺得平和的寂靜,像是無垠的星空,繁複神秘,蒼白的指尖沿著狐狸的脊柱輕撫,像是愛憐。
林織感覺到了那種冷意,仿佛在脊背上撫摸的不是人手,而是鋒利的刀。
這種危機讓他的身體做出了本能的應對,讓肌肉都呈現過分僵硬的姿態。
裴鐸的眉峰微挑,沒想到心大的狐狸竟然能察覺到那種微妙,不愧是比人類敏銳的妖物,能夠嗅聞到危險的氣息。
「多謝大人。」
少年的聲音即軟又綿,清脆婉轉。
裴鐸感覺到一陣妖力的輕微波動,懷裡狐狸的身軀又忽地放鬆了下來。
林織竟然將安神的術法釋放在了他自己身上,裴鐸忍不住低笑,有意思,可太有意思了。
他將小狐狸舉到了自己跟前,狐妖似乎有些迷茫,尾巴在半空中微晃,一雙紫色的狐狸眼左看右看就是不看他。
陽光下,狐狸油亮的皮毛似乎在發光,腹部那不甚明顯的淡淡的紅色紋路也變得清晰了些。
再往下看,裴鐸便瞧見了狐狸在皮毛下的微微凸起以及一對圓潤的小鈴鐺。
裴鐸沒再逗他,將狐狸抱在了懷裡,輕揉著他的脊背,問道:「想進皇宮裡看看嗎?」
林織一對爪爪搭在裴鐸的肩上,聞言有些好奇地問:「裡面有什麼好玩的嗎?」
林織對皇宮有一定的興趣,但不是對皇宮本身,而是想知道哪些勢力在裴鐸這邊,哪些又是敵對,掌握更多的資料更有助於他發揮,他可不打算永遠當一隻被嬌寵的狐狸。
做菟絲花不是林織的風格,無論是做寄生植物還是做絞殺植物都好,他喜歡獵物無可逃脫後主動向他靠近尋求他進食的感覺。
讓裴鐸這樣的人這樣做,那一定更有意思,光是想想林織的心便疼的有些發燙。
沒辦法,誰叫他現在只有半顆心,情緒高漲些都會微疼。
「好玩的……」裴鐸嘴裡輕聲念著,似乎在回想,過了一會兒他便說,「倒也沒什麼好玩的。」
「那皇宮大嗎,和這個院子比呢?」
「那可要比這個院子大多了。」
「那我要去,」林織說完後立刻補充了一句,說,「我想跟在大人身邊。」
裴鐸哪裡不知道他是在這個院子裡待膩煩了,畢竟是山野間長大的狐狸,天地廣闊,在深宅中不免無聊。
這句討好的話雖然加的生硬了些,可畢竟是無師自通此道的狐狸精,也能入耳。
「那便走吧,進去後不許暴露妖物的身份,要是讓人聽見狐狸口吐人言,恐怕要被嚇壞。」
林織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裴鐸換了身朱紫的太監服,抱著林織進了那條漫長的密道。
密道的盡頭是一道書櫃,林織保持著對新地方的好奇,在裴鐸的懷裡東張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