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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坐在電腦前,只能感覺到嫌疑人從崩潰變得疲憊平靜,沒感覺性格變得不一樣。
仇或微微擰眉,沉默地吸了一會兒煙,將煙在菸灰缸里碾滅。
不一樣,不是那種情緒的大起大落,他分明從那個人的眼睛裡看到了和先前不一樣的東西,就完全像是變了個人。
仇或畢業後就進警隊實習,這些年抓了很多嫌犯,跨境抓捕的大案也經手過幾件,看人不說百分之百准,但也有九成正確,他對人情緒的感知力很明顯,所以能夠感受到嫌疑人的變化。
只是一個抬頭,他身上就沒了恐懼,那不是一種知道自己沒犯事的平靜,而是藏住了真實情緒,普通人就算沒做錯事在不停地詢問下也會產生自我懷疑,沒案底的良民更是對公安有種天然的畏懼。
祝長東問:「等會兒時間到了,就這麼放人嗎?」
「放。」
「可老大你不說有鬼?」
「不是那方面,關於死者,有查到更多線索嗎?」
祝長東心想不是那方面是哪方面,嘴裡道:「已經打電話去他老家那邊問過了,也沒什麼線索。」
危允君看向屏幕里喝完了一杯水安靜下來的青年,道:「這案子真古怪。」
他們根據線索和經驗,加上嫌疑人居所周圍的監控以及對嫌疑人體內的酒精濃度檢測,其實已經可以免去這人的嫌疑,可除了這個人以外,他們找不到任何相關的線索。
那條巷子本來就很黑,以前還出過治安問題,所以晚上基本不會有人從那裡過,以至於監控除了拍到嫌疑人以外,就是第二天清早的那個中學生了。
死者名叫岳吉祥,男,二十三歲,外來務工人員,是裝修的水泥工,平時很少和人來往,工友也說他是個老實木訥的人,沒有和人起過矛盾。
那條路是他回出租屋的快捷小路,也算得上是他回家的必經之路,他的身體中了三刀,呈現倒三角,致命傷是尖角處的傷口,造成了大出血。
這三刀下手都很穩,不是喝了酒的人的精準度,而且岳吉祥作為一個青壯年男子,和嫌疑人對上,誰倒下還真不一定。
他們一直盤問也是想問出更多線索,如果這是一場有預謀的犯罪,那麼從時間地點來說,這個青年可能知道什麼。
審訊室里,周二河問道:「你在巷子裡停留的七分鐘裡做了什麼?」
「我真的不記得。」
「你踢了死者,你踢他的時候他是不是還活著,有沒有向你求救?」
「我不知道。」
「你有沒有在那條巷子裡還看見別的人經過,有沒有聽到什麼特別的動靜?」
「我沒印象。」
林織放置在審訊椅上的手不自覺握拳,神經脹痛的感覺讓他很難受,他竭力地壓抑著怒意,可眼神還是不免透露出冷意。
大腦似乎無法負荷太多信息,在接收到不喜歡的信息的時候下意識的抗拒。
林織在記憶中真的找不到關於14號晚上的內容,在那些記憶碎片裡只有鋪天蓋地的負面情緒,又一次被拒絕的稿件,被按下刪除鍵又被恢復的文檔,掃落在地上的大綱,稿紙紛飛,被啤酒浸濕。
和著酒一起被吞服的藥片,煩悶的天氣,掃便利店付款碼時『滴』的聲響,那條長巷子和以往好像沒什麼區別,記憶里沒有任何聲音也沒有任何人。
可警察做過鞋印比對,出現在被害人身上的腳印的確和那晚原主穿出門的鞋子一致。
記憶欺騙了他,林織想,大腦藏匿了很多東西,連原主自己也不知道夜晚那七分鐘裡他到底看見了什麼,他也同樣好奇。
仇或看著電腦屏幕里的青年,心想真的不一樣,可似乎誰都沒感覺出來不同,但如果是之前的那個人,現在早就已經激動地站起來怒吼著回答了,而不是這幅平靜中隱隱透露著失控的模樣。
四十八小時時間到了,林織在筆錄上籤好字後被解下了手銬,帶離了房間,去走了程序。
危允君道:「最近請不要離開本市,有任何情況可以報備,忽然失聯可能會被通緝,請您配合我們。」
林織拿到了自己的手機,在裡面存入了她的電話號碼。
離開警局前,林織看見了在辦公室里抽菸的仇或。
他站在那裡,身上穿了件黑色T恤,勾勒出身體線條,像是沉默巍峨的險峰,隔著透明的玻璃和他對望。
林織敲了敲門,微微仰頭看著他說:「警官,我的手機關機了,沒錢打車回家,你可以送我一程嗎?」
青年的面上帶著笑,形狀漂亮的眼睛給人一種柔軟無辜之感,略長的頭髮讓他身上的頹靡感加重,想到他的精神狀況不穩定,更有種神經質的怪異。
仇或眯了眯眼,深吸了一口煙,掐滅後撈過寬大的外套穿在身上,拿起了鑰匙。
林織略顯古怪地跟在他的身邊,如果他剛剛沒有看錯的話,情人的底下是不是翹了點?
主要本來那地方也很顯眼,有點變化就更顯眼了。
只是仇或面色坦然,加上已經被衣服遮住,林織也無從追尋。
他倒不覺得自己有那麼大的魅力,所以只是奇怪。
仇或開的是自己的車,上車後先開了瓶礦泉水喝。
他知道自己的精力一向很旺盛,進入性成熟期後,需求量也極大,每晚要衝很久的冷水,要麼就通過訓練發泄出去,每天早上還得進浴室待一個小時才能出門上班,有時候忙了幾天積攢的更是讓他煩不勝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