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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便是堂兄養的小狐狸麼,確實漂亮可人。」
裴盛話語間頗為歆羨,這倒不全是恭維。
狐狸現在本就不多見,品相好的更是難得,他知道白狐赤狐青狐,還是第一次見紫狐。
這小狐狸聽見他開口睜開了眼睛,紫色的眼眸直直地望著他,別說有多靈動可愛,要不是狐狸在堂兄的懷裡,裴盛都想摸一把。
難怪昨日堂兄看著匯報小狐狸動向的紙條都笑了一聲,如此討人喜歡,連堂兄都寵著抱著來宮內不離身也正常。
裴鐸頷首,看出了堂弟的渴望,卻沒有讓人摸摸的意思,將小狐狸放在了案桌上,摸了摸他的腦袋,又揉了揉他的耳朵尖。
奏摺被翻開,磨墨的小太監立刻上前做事,細細的羊毫筆尖染上朱紅。
林織當著吉祥物,站在裴鐸的旁邊看了一會兒奏摺,裴鐸的字清俊,筆墨圓潤內斂,偶見鋒芒。
林織看了一會兒後便沒再盯著看,以免暴露自己不像個普通狐狸的事實,趴在了奏摺前,團起身子假寐,在腦海里飛快梳理著自己今天聽到看到的事進行分門別類,爭取快點弄清楚朝廷錯綜的關係。
這件事對林織來說不麻煩,他做這樣的事情已經習慣,真像個狐狸一樣無所事事反倒讓他覺得無趣。
在外人看來,小狐狸是無聊,所以趴著睡了。
裴盛今天的工作效率有些低下,因為這注意力頻頻被那團紫色的毛團吸引走,努力克制自己摸一摸的欲望。
感覺真的很好摸,看著皮毛就很柔軟。
裴盛有些渴望地看向堂兄,希望他能主動一點。
裴鐸抬眸:「可是有什麼不解之處?」
裴盛搖頭,繼續低頭看奏摺。
裴鐸並未在問,看著睡著的小狐狸,一邊看著奏摺一邊捏著狐狸蓬鬆的尾巴玩。
尋常的狐狸他倒隨意,可小妖狐卻不能隨意允了。
林織本沒有真的睡著,但在裴鐸有一下沒一下的揉捏里,真的睡了過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林織睜眼的時候,裴鐸正在擬旨。
林織湊過去看,發現他寫的正是宜州大旱之事。
裴鐸沒打算像皇帝那樣草草了事,他欽點了人去宜州巡視負責賑災事宜,還點了水利司與農務司的人同行,關於各州收容難民也有具體的章程。
用人上林織對比了一下今日那些人提到的名字,發現裴鐸大有各打五十大板的意思。
縱橫捭闔裴鐸早就嫻熟,太過深入的林織還不了解,但能稍為推測。
有時候想要整治一個人,一味的壓制不是什麼好辦法,將他推到有利可圖的地方,反而容易抓把柄和錯處。
「你看得懂?」
裴鐸揉著狐狸腦袋,輕笑著問。
林織見還有人在,沒有給出反應,只是眨著眼睛看著裴鐸。
裴盛忍笑,沒想到堂兄還有如此有童趣的時候,竟然同狐狸說話,狐狸怎麼可能聽得懂。
大抵是堂兄與狐狸如此親近,連帶著裴盛都覺得堂兄變得更溫和親切起來。
隨後,他看見了裴鐸擬的聖旨,停住了正在上揚的嘴唇,有些心驚地鑽研著其中的門道,沉默了下來。
再看著愛撫小狐狸的堂兄,裴盛可一點也不覺得他可親了,還是那般深不可測。
若是堂兄再年長個一二十歲,估計就要被人在背地裡罵老狐狸了。
擬好的聖旨並沒有立刻發出,而是在案桌前擱置了很久,直至快日暮西斜,這張紙才被小太監送到了御書房。
有人等著這個消息等的心急如焚,皇帝心情複雜地寫下手令,用力地蓋上了玉璽。
出了勤政殿,貼身伺候的太監福來弓著身子,說淑妃娘娘請他用晚餐。
皇帝眉眼間流露出一些厭煩之色,去了淑妃那用晚餐,卻刻意沒留宿,轉頭宿在了皇后的宮殿裡。
聽心腹說淑妃氣的在宮殿裡摔了個花瓶,他才舒心點。
映月宮,淑妃冷眼看著宮婢們小心翼翼地收拾著花瓶的碎片,瞧著手上的染了蔻丹的指甲,藏住了眼底的譏誚。
想起母親說的話,她死死地忍著心裡的快意,避免自己笑出聲來。
按照輩分而言,雖然她比裴鐸要小兩歲,但裴鐸還得稱她一聲表姑,可她哪兒敢,別說她不敢提,她母親也不敢提。
她母親是裴鐸爺爺的庶妹,嫁與父親做貴妾,按照人生軌跡,她應當也能嫁給王侯世家做妾,又或者到低一些的門楣里去當主母。
可在前朝風雲動盪時,父親做錯事被貶官,因為母親姓裴,五皇子是故意這麼做的,那段時間她記得格外難熬,父親怪母親,主母給母親臉色看,其他妾室竟然也敢落井下石。
好在裴鐸是最後的勝者,到最後誰敢不尊稱他一聲裴大人,母親也因此復寵,父親官越升越大,後院內就沒人敢給母親臉色看,她甚至都覺得自己能嫁與世家貴子做主母。
有一日,裴鐸站在了她面前,問她想不想做天下除了皇后以外最尊貴的女人。
她應了,宮內便多了一個昭儀,一步步坐到了淑妃的位置。
淑妃一直牢記是誰讓她有今天的日子,也始終遵循著裴鐸的命令,演給皇帝看他看的東西。
淑妃走進了內室,看著侍女遞給她的紙條,看完後若有所思地燒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