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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皇還沒來得及告訴下一任皇帝這個秘密,便被裴鐸阻止了。
裴鐸:「其實就算皇帝知道我是鎮妖司的人,他該是如何仍是如何,每一個加入鎮妖司的人,都要立下誓言。」
誓言便是,不可殘害皇室中人,違者受反噬業果,不可殘害皇帝,違者必被咒術所殺。
先皇不是裴鐸害死的,他是被參與各類黨派鬥爭的兒子女人們,聯手弄死的,這邊下慢性毒,那邊讓他傷風,那個讓他鬱結在心……這般下來,在先皇知道裴鐸殺了三皇子後,徹底怒極攻心,便駕崩了。
裴鐸頗覺有趣地說起這些:「謀害皇室者不死是因為有時候皇帝也需要讓鎮妖司的人做刀,自然不會弄的絕對。」
這讓林織瞭然,原來裴鐸要承受的業果,不只是驅使惡鬼的反噬,還有殺害三皇子的反噬。
「你知道先皇為何放心讓我站在明面上麼?」
裴鐸摸著狐狸柔軟的毛髮,拋出問題考問。
林織搖頭,他有猜測,但是不必說,這種情況搖頭便是。
「鎮妖司之人,就像那些和尚道士一般,都是遠離俗物,才可讓修為更精進,我越站在權力漩渦里,就註定我會是個越廢物的鎮妖師,而且在他們眼中,鎮妖師只是殺妖除鬼的角色,怎麼能驅使妖鬼傷人,一個廢物的鎮妖師,就更不必擔心。」
裴鐸當上主司,是先皇駕崩之後。
裴鐸的師父要去除一隻算得上是畢生仇敵的惡妖,臨走前將鎮妖司主司的腰牌傳給了他,並讓他立下不得再驅使妖鬼殺人的咒言。
他本就不用妖鬼殺人,三皇子是唯一的例外。
「師父失敗了,但也成功了,他和那隻殺了他妻子的惡妖同歸於盡,被送回來的是他的佩刀。」
「他時常為我惋惜,若是我不插手世俗之物,修為本可以精進到更高的層次甚至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可這不是我所求,也背離了我的初衷。」
林織故作不知地詢問:「大人的初衷是什麼,成為大人物嗎?」
裴鐸低笑了一聲,答:「算是。」
他撫摸著狐狸的柔軟的耳朵,對著這雙紫色的眼睛說:「怎麼,不擔心麼,我如今的修為已是我的鼎盛,再難精進半分,不怕我拿不回你的妖心?」
他將脆弱與無力以最輕描淡寫的方式說出,隱晦地尋求著認同。
小狐狸思索了一番,看著裴鐸認真答:「不怕,大人已經足夠厲害,若是真的拿不回,那便不要了,我就在大人身邊做一個只有半顆心的小妖。」
第76章 權宦的狐狸妖寵
裴鐸揉了揉小狐狸的臉,指尖點著狐狸微微濕潤的鼻子。
他這般可愛,叫人如何不喜歡。
「有你這句話,我定不會讓你只用這半顆心吊著命。」
裴鐸愛撫的動作更溫柔了些,若是林織此刻是人形,他便會做些別的親昵表示了,可是紫毛狐狸乖乖貼著也叫人心裡熨帖,他親了親狐狸腦袋,手指順著柔滑的皮毛摸到了尾巴尖尖。
為皇帝祈福誦經的梵靜寺和尚們出宮時,裴鐸去送了一程。
他並未和無塵大師表現出熟稔的姿態,兩人隔著距離,說著些場面話。
將人送走前,裴鐸往明悟的手裡遞了一方絲帕。
那自然不是普通的帕子,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梵文,隱隱透著玄妙的禪意,是佛門中物。
「此為桃木枝的回禮,我代我家狐狸送你,多謝你的好意。」
裴鐸自然不是白收禮的人,明悟給了心意,他知曉對方沒有旁的心思,所以給了相應的回禮,畢竟明面上鎮妖司和梵靜寺還是十分友好的合作關係。
明悟看著遠比桃木枝貴重的秘傳經文,朝著師父無塵大師那看了一眼,見他微微頷首,雙手合十向裴鐸道謝。
和尚們出宮,兩撥人各自分別。
無塵大師回頭,看著註定會在史書上留下一筆的朱紫衣袍青年走向晦暗的夜色,低聲念了句『阿彌陀佛』。
他曾勸過裴鐸,放下執念,方可無量無邊。
那時的裴鐸還年少,才進鎮妖司不久,正在同他對弈。
裴鐸執白棋,落下一子,讓本平和的局勢充滿了緊張的殺機。
——大師,與我而言,若無執念,便同荒蕪雜草一般,野火燒了,卻沒有來日再生的機會。
——白子為後手棋,可從不是先落子者為贏家。
無塵大師那時便知道,裴鐸日後定時要業障纏身,一身天賦不能盡用。
可惜,如何不可惜。
明悟見無塵出神的模樣,低聲道:「師父,人生在世,緣法自然。」
無塵大師笑著摸了摸花白的鬍子,道:「自然如此。」
無塵大師很滿意他的這位親傳弟子,在修禪這方面比他更甚,也比他更為通透。
明悟不言,心裡對鎮妖師和狐妖攪和到一塊的事也沒打算管,如他所言,一切自有定數。
在無塵師徒倆腦電波岔開又能接上話的時候,裴鐸已經回了玉鉉殿。
準確地說是從玉鉉殿通往了鎮妖司明面上的主司處,不在皇宮地底下,在京城最寬闊最繁華的那條街上,外邊是間茶室。
這便是大隱隱於市,鎮妖司主司的位置並不固定,偶爾會變動,變動到這兒就是裴鐸三年前的指令。
茶樓內部,千石站在了裴鐸面前,樣子和林織第一次在小院裡見他的時候有些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