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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年戚禾又拔高了不少,雖然才十二歲,但已經到了林織的胸口,他如今還沒到猛地長個子的時候,再過幾年,恐怕會比林織高上不少。
林織撐著臉打量著握著自己手的小郎君,戚禾的骨相極佳,面容給人之感並不濃重,如同他的家鄉春沂給人的印象一般漂亮安靜,他的眉如遠山,籠罩住眼眸的白綢如霧,讓人看不分明,越發顯得鼻樑線條優越,由此已經可以窺見他日後的樣貌該有多不俗。
「對,我們小禾已經長大了。」
林織懶懶的語調內藏不住調笑之意,他放下了左手換了動作,衣袖隨之垂落,惹得手腕上的銀鈴輕響。
在去年林織就已經將鈴鐺進行了改造,腰上的鈴鐺和苗疆的服飾最適配,然而在中原穿苗疆的衣物太惹眼,幾乎在明晃晃地告訴其他人他的身份,很容易被盯上。
況且這世道從來不缺摩拳擦掌想要懲惡揚善的俠客,殺蠱教之人不需要理由,他不想招惹不必要的麻煩,所以將腰鈴改為了手鍊。
銀鏈上綴著大小不一的鈴鐺,最大的那顆鈴鐺中空,內里棲息著蠱蟲天星。
在稍小的一個珠子裡,還有一隻林織今年煉成的用來追蹤的小蟲。
聽著師父打趣的話語,戚禾不答,只是用自己的手心貼著林織的手心,比劃著名大小的差距。
總有一天,他的手掌會比師父更寬大,師父的手會被他握在手裡。
戚禾心裡暗自期待著,期待著變得更有力量的那一天。
林織看著小孩低著頭比劃,縱容他的動作,和他說起了接下來的計劃。
「這次我們會趕路三天,去一趟北方,尋找公子劍霍無雙,我和他做了交易,他答應教你劍術。」
公子劍霍無雙,以一手繁花劍法聞名江湖,位居如今江湖前百排行榜的第六名,但他已經銷聲匿跡很久,早些年就帶著妻子退隱江湖,難尋其蹤。
林織前兩年就打聽到了他的消息,他的妻子病了,他正四處尋醫問藥,直到如今。
兩年過去,他妻子的病還沒好,從林織得到的情報來看,他妻子已經藥石無醫,恐怕時日無多。
林織在半月前和他接觸上,他蠱師的身份,讓霍無雙決定冒險一試。
林織不必細細診脈,霍夫人的脈案堆成小山,到後面所有的醫者都給出了一個答案。
心脈受損,難以醫治。
林織可以為她煉蠱護住她的心脈,但這種續命的蠱蟲通常需要從他人身上汲取生機。
戚禾聽著林織說的話,跟在蠱師身邊已久的他很快猜到了林織要煉什麼蠱。
「借轉生機子母蠱?」
「對。」
子蠱會從母蠱的那裡汲取養分,維護生機。
霍無雙一口應答,願意將母蠱種在自己身上,與夫人同生共死。
為了這一線生機,對於林織提出的條件他毫不猶豫,甚至催促林織儘快帶人前去。
戚禾道:「他們感情真好。」
林織指尖在戚禾的掌心裡輕點,開口問:「不問我為什麼又帶你去學劍法?」
戚禾本是學刀,後又學掌法,二者路數相合,倒是沒有問題,反倒讓戚禾琢磨出了一套與橫斷刀法相似有著浩然掌神韻的招式,甚至可以掌刀來回配合。
再學劍,恐怕比初學者還要難,甚至最後有可能刀法也不擅長了。
因為不管是橫斷刀法還是浩然掌,都以大開大合的猛攻為勢,甚至是以攻為守,力求快狠准地打擊對方弱點,逼的對方節節敗退,做到讓對方明知那一刀那一掌會在哪裡落下卻無力抵抗,
而霍無雙的繁花劍法,就和劍法的名字一樣花俏,並不乾脆利落,甚至有許多外人看來不必要的觀賞性劍招。
招式華麗如萬千繁花,飄逸靈動,讓人難辨落點,可以說和戚禾練過的招式完全是兩個極端。
「師父定有深意,只是我還未能參透。」
戚禾確實還不懂,但師父費了這麼大功夫尋了霍無雙為他傳授劍法,戚禾不想辜負師父的好意。
「吳風曾經和我說過,習武之人的招式,若與心性相契,事半功倍。」
吳風說話沒這麼婉約,他和林織說了,戚禾學他的掌法學的很快,掌握的很好,可這只能說明戚禾聰明,說明他武學悟性高,但他不適合。
吳風是個直性子的人,沒有太多心眼,年輕時一心想抵達武學巔峰,不停地找人比試挑戰。
將橫斷刀法發揮到極致帶來輝煌的戚橫斷,同樣是個利落爽快心思剛直之人,沒有太多心眼和城府。
戚禾不同,他年幼聰慧,心思細膩,遭逢巨變後更是敏感,任何想法都不輕易表露,迷惑性強,可謂綿里藏針。
這樣的刀法這樣的掌法,他可以用的很好,但他可以走其他的路,變得更好。
「我讓你練白無求的輕功,學霍無雙的劍法,不是要讓你完全走他們的路數,我希望你能從他們的招式中找到你自己的風格。」
「他人猜不透你的殺招,又何談勘破。」
戚禾若有所思地點頭:「徒兒明白。」
戚禾鬆開了握著林織的手,又換了一隻手握了上來。
他顏色稍淡的唇微彎,露出一個乖巧的弧度,解釋道:「那隻手被捂熱了。」
林織確定戚禾還沒到開情竅的時候,他只是單純地在對師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