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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快到極限了。
路千雲用餘光看了一眼簡元白,他就算死在這裡,不過是任務失敗而已,也還能在失去記憶輪迴一次,但簡元白的情況他不清楚。
他也不敢賭。
路千雲的眼神慢慢堅定,他掌心刺破,猛然轉身用力將手摁在了那顆像極了心臟的花株上。
只要這裡面的花種還在逐漸成熟,這些足節蟲就不會退。
成熟後自然脫落的花種能讓腺體起死回生,但強行拔出未成熟的花種,卻是能要人命的。
心臟的跳動聲驟然停下,足節蟲變得焦躁不安,路千雲什麼都沒有管,他只是將簡元白護在身前,任由足節蟲啃咬他的腿。
而他的手,正在拼命往心臟的裂縫裡探去。
一寸。
路千雲的身體猛然一僵,劇烈的疼痛從他的手指湧向全身,汗水如瀑布般湧出,他連呼吸都像是帶著灼痛。
兩寸。
小腿上被啃咬的痛已經感受不到了,因為全身無一處不是疼的。
三寸。
心臟般的花株生生裂開一道大口子,辛辣的味道代替了刺鼻的花香,成群的足節蟲焦躁不安的後退,卻又因為本能仍在附近徘徊。
路千雲鬆了口氣,這下不用擔心他擋不全的地方,簡元白被咬了。
他咬著牙,又猛然往前伸入了一截。
氣味是花株自保的武器,但傷人最深的還在花株的內里。
看不見的細小水汽像是有生命一般順著路千雲的手指以極快的速度裹滿了他的全身。
路千雲卻毫無察覺,他眼神亮了些,臉上終於露出了一點笑意。
他的手指,碰到了花種。
只碰到了一點,指尖的那一點點,卻足夠讓人精神一振。
突然,路千雲的笑意僵在臉上,足足有三秒鐘,他一動不動,身體僵硬如同雕像。
下一秒,山洞裡陡然發出驚人的慘叫聲。
「啊啊啊啊啊!」
慘叫聲如颶風般在山洞迴蕩,路千雲整個人佝僂如蝦,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水汽包裹了他的身體,極細極小的霧狀汁液順著毛孔轉進每一寸血肉里,他痛得站不住,狼狽的用一隻手撐在地面,勉強維持半站立的模樣。
如銳利的刀插入了每一個毛孔,毫不留情的在裡面攪動,滴滴血珠從他的皮膚里慢慢滲出,它們細小而又密集,順著身體下滑時又匯聚在一起,路千雲在霎時間全身出血,像一個血人般,駭人無比。
淚水在他眼裡打轉,又大顆大顆的混著汗水血水落下,一顆一顆成串成雨,砸進地里。
路千雲的意識模糊了,好半天都沒有一點動靜,只有微弱起伏的胸膛和在顫抖的手指還顯示出他如燈芯般微弱晃動的生命力。
慢慢的,疼痛好像都在遠去,精神恍恍惚惚,眼前一片黑暗。
自己睜眼了嗎?
好像沒有。
怪不得這麼黑。
路千雲感覺自己好像處在一片雲霧迷濛之中,頭腦呆呆的想了兩秒,才反應過來,哦,閉上眼睛應該是要睡覺了。
「路龍龍。」
誰在叫他?
路千雲心裡忽地生出一股羞怒來,煩人,在睡覺前他一定要告訴這個人不許這麼叫他。
他猛地驚醒過來,入眼所及,看到的是閉著眼睛仍在昏迷當中的簡元白。
一串斷了線的珍珠般的淚順著眼角流下,晶瑩的淚水沖淡了臉上的血,卻在不斷滑落的過程中變成淺粉,深粉,最後變為血淚一眼的紅,落入地上。
路千雲閉了閉眼,呢喃道:「好疼啊,簡元白,真的好疼啊。」
隨著他的話一起有所行動的,是他毫不猶豫抓住花種的手,手指上的肉在以極快的速度潰爛,路千雲卻死死的抓著那顆花種,猛然往外一拔。
躁動的人臉足節蟲發出奇異刺耳如蛇一般讓人後背發涼的「嘶嘶嘶」聲。
路千雲手指顫動得厲害,用他已經露出骨頭的手猛地劃開後頸上已經結痂的傷口,用盡最後的力氣,將那顆花種嵌了進去。
他不敢賭簡元白的命,卻能想也不想的賭上自己的命。
路千雲就賭,這枚尚未成熟的花種能成為他的腺體。
後頸開始發燙,心臟形狀的花株被扯掉了內里的花種已經在慢慢枯萎,它發出的辛辣刺鼻的味道也會隨著它的枯萎而淡去。
人臉足節蟲本該也隨著花株的枯萎散去,但路千雲身上濃郁的血腥味吸引著它們徘徊在這裡。
它們的本能驅使它們等在這兒,等到那隻花株徹底枯死,它們就會一擁而上,將誘人的食物分食殆盡。
倒在地上的路千雲已經連抬起手指的力氣都沒有,更別提弄死這些詭異噁心的人臉足節蟲。
路千雲半靠在這株半人高的花株上,他的身體隨著血液汗水流出的,還有淺淡到難以辨別的綠,那是鑽入體內的汁液。
花種被拔,花株枯萎,這些流動的,像供給心臟花株跳動的血液一樣的仿佛有生命力的液體也失去了活力。
悉悉索索的聲音越來越近,身後的花徹底枯死倒下,在人臉足節蟲飛撲過來前一刻,路千雲站了起來。
他賭贏了。
成年人手臂般粗的足節蟲死了一地,放眼看去,密密麻麻全是人臉,頭頂無數藍色孔洞散發著幽幽的藍光,在最靠山洞牆壁的地方,一前一後並排躺著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