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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現在顯然不是說這些的好時候,國師捂著心口,喃喃說道:「不可能,你怎麼會在這裡。」
「可笑,可笑,可笑!」
詩韻在震驚過後,朝著簡元白艱難拱手說道:「簡宗主,不知可否能夠將我身上的捆仙鎖取下?」
簡元白一揮手,詩韻怎麼也掙脫不了的捆仙鎖應聲而斷,她扭動手腕,看向碎落掉在地上的捆仙鎖眼神複雜。
事到如今,她徹底明白了她和簡元白兩個人之間的境界差距究竟有多大。
正如簡元白那日所說的,他們雖然同在大乘,但她在大乘是因為她只能到大乘,簡元白在大乘,卻是因為飛升之下只有大乘。
詩韻客客氣氣真誠的道了一聲謝,轉頭看向了國師,只問了一個問題:「為什麼?」
究竟為什麼,要殺了這麼多人,阿斯里迦帝國的修士在這裡折了至少有上千人,修為境界高的那些修士,更是折損了大半。
未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裡,阿斯里迦帝國的修士都將青黃不接,身為阿斯里迦皇庭,本來守護阿斯里迦帝國的國師為什麼要做下種種這些,罄竹難書的罪孽。
國師只是受傷了,他本可以逃,但他沒有,他知道,在簡元白面前他逃不了,而最重要的是,他也不想逃。
他毫不顧忌的坐在腳下的血海裡面,面對詩韻的發問嗤笑出聲,「呵,我為什麼?」
「你不過一個小小的問仙宗宗主,你評價不了我的功過。」
國師冷眼看向詩韻,「你知道阿斯里迦帝國,還有一個名字叫什麼?」
「這裡才不是什麼狗屁帝國,是我們,是身處阿斯里迦皇庭的我們一手將這裡打造成了如今的阿斯里迦帝國。」
詩韻難忍內心的憤怒,質問出聲:「那如今你為什麼要布下這一切,殺死上千之多的修士!」
與她的憤怒相比,國師顯得很平靜,仍然自顧自的說著話:「這裡,本名叫做遺棄之地。」
「是被海的那邊的仙人們,理所應當的拋棄的地方,仙凡怎可共存一起?」
「仙人隨手揮出的一道靈刃,就能削斷一座峰頭,那住在那座山峰上的無望凡人該如何,只能絕望等死?」
「所以這裡出現了,可凡人之中,也是能生出具有能夠修煉的靈根的孩子的可能,這裡雖然被稱為遺棄之地,但也有靈氣,和海的那邊的靈氣不相上下。」
國師看向第一次聽見這種說法震驚到維持不住表情的詩韻,「海的那邊,才是真正的九重大陸,阿斯里迦帝國,只是九重大陸上小小的一塊被海隔絕的遺棄之地。」
「有一天,九重大陸高高在上的仙人們,發現遺棄之地的人也能修煉到地仙之境,他們便感到了憤怒,在他們眼中,我們是凡人,是螻蟻,螻蟻怎可上桌和主人一起坐下。」
「所以海下,多了一個鎮壓在這裡的上階仙器:鎮靈龜石。」
「就是這麼一個東西,將阿斯里迦帝國的靈氣抽取了大半,還歸到九重大陸之中,所以我們的修煉才會越來越困難,所以千年前那麼多人飛升,到現在,變成了寥寥無幾的飛升人數。」
國師突然站了起來,擦乾淨嘴角的鮮血,捏了一個淨塵決消除渾身的鮮血髒污,整理好自己的衣擺衣袖,然後說道:
「阿斯里迦皇庭用千年時間終於掌握了褪去了鎮靈龜石的那層龜殼的辦法,讓它脫離海底,升空而起。」
「而剩餘的部分,只能靠一件事來徹底毀掉這件上階仙器。」
「仙器有靈,沖天的怨恨血氣,對於失去了一層龜殼的鎮靈龜石來說是劇毒,這血氣和怨恨不敢將會污染它,毀了它。」
「待到鎮靈龜石失去作用,阿斯里迦帝國,將會迎來真正的新生。」
他笑了笑,「只是不知道,我這位阿斯里迦皇庭的國師,從出生以來就帶著的怨恨能不能補足毀掉這裡的最後一絲血氣。」
他說這些不是開脫,也不是給這些人一個解釋,只是想說,便說了。
或許在內心深處,他也經過無數次的猶豫,不知道該不該以如此慘烈的代價,去換一個不知道會不會迎來公平和新生的未來。
他是說給自己聽,說給已無路回頭的自己聽,既已無法回頭,那便堅定腳步,一條道去走到黑。
說完,國師便閉上了眼,整個身體像是失去了支撐,轟然倒在了血海之中。
他死得突然,平平無奇沒有那些人死得十分之一的慘烈,帶給詩韻等人的震撼,卻是那些人遠不及的。
詩韻一時間竟然不知道此時該露出什麼表情,她下意識的就看向了簡元白,帶著幾分不可置信,求證似的問道:「簡宗主,他說的是真的嗎?」
簡元白點頭,其他兩個長老則開口道:「是真的。」
阿斯里迦帝國不僅是遺棄之地,更是被當成了九重大陸的流放之地,晏長老,熊長老,都是流放到此,本以為此身絕無機會再回去。
但是現在...
不等詩韻再問,這裡便猛然劇烈搖晃起來,巨大的震顫當中,周圍在迅速開裂,蜘蛛網狀的裂痕,以極快的速度蔓延至整個天坑四周。
詩韻急聲道:「不好,這裡要塌了。」
這話音剛落,像是應景一般,這處山洞山頂轟然砸下,劇烈的搖晃之下,震耳欲聾的震動聲,轟鳴聲壓住了一切聲音,漫天的塵土捲地,又被海底湍急的海水衝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