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頁
自己即便能感知天命,但歸根究底不過也只是只天地間的螻蟻,遠不及她。
可是他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她永遠長眠地底。
不如拼一拼,最壞也不過是一起死。
所以他搭上了自己的元神法相,替她承下了陣心的所有反噬。
但即便是這樣,他還是看著她躺在那裡,再無聲息。
甚至身體漸漸消散,像她所說的,變成風不知道飄到哪裡去了。
那時他以為,自己沒能把她救下來。
但出乎預料的,那會兒自己心裡居然帶著解脫。
活了這麼多年,終於做了一件自己想做的事情,以後也不用再一直等了,他怕自己再也等不到她。
那此後的日日年年,他不知道要怎麼才能過下去。
卻不想,再一次醒來卻是幾千年後。
他終日待在浮玉山的雪山之上,不明白自己為什麼還要再次醒過來。
直到再次有了天命感知,他能感覺到,她會再出現的。
所以他心甘情願日復一日地待在那裡,替她守著這個被她救下來的世界,這些妖怪。
不過是因為她而已。
他不想她再一次回來時,看到的又是滿目瘡痍。
那些過去需要她用骨血填平的痕跡,他會先替她抹平。
最初指引龍應將她帶過來,只是想將她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能聽到看到她的一舉一動,怕她再一次像從前一樣悄無聲息地割肉剔骨。
只是,這一次她的出現卻讓自己意外。
因為她再也不是過去那個知道自己使命的她了,更像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凡人,像她說的那樣,貪生怕死。
這麼多年,這麼多次。
自己終於知道了她的名字——連久。
也終於讓她知道了自己曾經為她而取的名字。
自己沒有食言,而是一直在替她看著這燈火闌珊的人間。
即便她早已不記得過去的事情。
但這沒有關係,畢竟她從沒有記得自己過。
什麼聖人,什麼為天為地,統統都去死。
她只要做連久就好了,只想活到八十歲的連久。
聽完司闌的話,藺七深深吸了口氣,想到園長剛來南海那一天,自己也跟司闌聊過,問他有沒有想做的事情。
那時司闌說自己想活到八十歲。
原來是這個八十歲。
藺七有些坐立難安,特別難受地看著司闌:「真的不能說嗎?」
「說什麼?」
「跟恨水她們說。」藺七捂著鼻子,「我覺得這比她們看的那些沒有營養的狗血電視劇好看。」
「……」司闌淡淡地看著他,那眼神幾乎是在看一個死人,「電視劇?」
「當然,我不是說我在看戲的意思。」藺七緊張得手都有點抖,「我真沒想到,你們故事居然這麼長,比我想像的還要難辦。」
原本殺回來是想讓司闌放棄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讓他不要去嚯嚯園長的。
可是聽到這些,藺七自己居然都有種替司闌心痛的感覺。
恨不得這會兒園長就知道司闌就是當初那個小乞丐。
可是……就像司闌說的,萬萬不能。
這會兒藺七能理解為什麼司闌說自己配不上她了。
他一直以來都是在仰望園長,甚至碰也不敢碰,相遇三次都沒能說出一次自己的名字。
很可能在園長眼裡,他過去真的只是一個路人。
這麼多事情只有司闌自己記得,對於園長來說,如今跟他不過就是關係好一點的朋友,僅此而已。
情感壓根就不對等,更別提司闌就沒想過要讓她想起以前的事。
藺七問:「你是怎麼打算的?」
「沒什麼打算。」司闌坐在那裡,側臉被夜燈燈光照著,顯得格外的孤寂,「我甚至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我算是看出來了。」藺七說,「你壓根就離不開她,而且很可能一開始就是!」
司闌沒有否認,他也找不到理由否認。
從誕生初始到現在,這麼多年,說放下那是根本不可能放下的。
可要是真的讓他像鮫人一樣,喜結連理。
這似乎也是不可能的事。
司闌過不了自己這關,那邊園長,也壓根沒這種意思啊。
「那就只能像我之前說的那樣,把這些事兒藏起來。」藺七使勁將司闌的耳朵往裡塞,「你這個耳朵!收起來!控制好自己,以後還是好朋友。」
司闌垂下耳朵:「能控制嗎?」
「你難道不是妖神里自控能力最強的嗎?」看著他的耳朵,藺七停了三秒,「我是說之前。」
「這樣。」他出主意,「你就想想,要是被園長知道了,後果會是什麼?」
司闌想了一下,他覺得連久或許再也不會對自己好了。
藺七:「冷靜了嗎?」
耳朵默默收了回去:「冷靜了。」
「行。」藺七拍拍手,操著老父親的心,「就這樣,先從朋友做起,不是要活到八十歲嗎?還有好幾十年呢,咱們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鄭重囑咐:「千萬千萬不要被園長發現!」
司闌點頭:「嗯。」
千叮嚀萬囑咐後,藺七這才嘆著氣離開。
沒想到第二天一早,就見司闌頂著自己招搖的大耳朵坐在食堂吃早餐。<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