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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連久還想,這有什麼好為難的。
現在倒是覺得有些端倪了。
她點點頭:「知道了。」
這保鏢還挺稱職。
「去休息吧。」連久看他臉色還沒恢復好,「怎麼看著又像是病懨懨的樣子。」
司闌莞爾:「是不是不胖了?」
「這是重點嗎!」連久瞪他一眼,又拿了一顆糖遞給他,「回頭就給你補回來。」
司闌笑意更甚,接過糖:「今天的糖比以前的要甜一點。」
「可能因為你低血糖了。」連久推著他,「趕緊回房。」
累了一天,連久回到房間沒一會兒也睡了下去。
再次醒來時是被鬧鐘吵醒的,她特意調的,為了給萬嬈做飯,剛生產完吃的東西馬虎不得。
但她一出門就被門口的影子給嚇了一跳。
「谷槐?」
「嗯。」谷槐戴上了自己的小草帽,抬起頭來,「園長,我要回崑崙山了。」
連久想起司闌說谷槐會自己懲罰自己的話,沉默下來。
「萬嬈和辛商會待在這裡休養一段時間,到時候我會來接他們。」谷槐說,「該留下的藥草我都交給白澤了。」
連久:「嗯。」
司闌說自己和谷槐單獨待在一起要叫他,現在這一牆之隔,好像沒有叫的必要。
谷槐見園長似乎有些走神,抿抿唇道:「我是來跟您道別的,也是來跟您說抱歉的。」
連久輕輕皺眉:「道歉?」
谷槐笑了笑,將自己的小草帽摘下來,捧在手心裡:「這次白羆的事情,是我的問題,是我故意的。」
連久倏忽抬眼。
「這件事等她身體好了以後我會告訴她們。」谷槐說,「到時候我認打認罰。」
「你…為什麼?」
「因為,我在您身上看到了另一個人的影子。」谷槐看著她,「我想再多看看。」
「誰?」
「去門口聊吧。」谷槐轉身,「就當做是送我出去。」
見連久遲疑,谷槐扭頭看向司闌房間的方向,笑道:「他聽著的,放心吧,只到校門口。」
連久這才跟她一起出去。
谷槐邊走邊問:「園長聽說過藥獸和神農的故事嗎?」
「神農嘗百草。」連久點頭。
這些事在神話書里看過,但她沒有那麼八卦,所以也沒有去過問別人的過去。
「我當初跟神農,就跟現在的您和白澤一樣。」谷槐輕聲說,「我並不是一開始就追隨他的,只不過他是我遇到的第一個人類,那時候妖神們還不像現在這樣聚在一起,基本都是各過各的,化形的也沒那麼多,我一隻獸沒有任何歸屬之地,只能成天在山野之間轉來轉去,就是那時候,我遇到了他。」
「他沒有用任何異樣的眼光看我,帶著我走了很多地方,給了我一個歸屬之地,說來也是好笑,我一隻妖獸,也能被人稱作是家人。」
「他給了我從來沒有體會過的照顧和溫情,春去秋來寒來暑往,以天地和彼此作伴,太陽高照他給我遮陽,傾盆大雨他給我擋雨,每天都是如此,我們一起走過了很多地方,每次他吃到毒草我就給他解毒,他碰到甜果會第一個遞到我面前,我原本以為我們可以一直這樣下去。」谷槐將自己的草帽抬起來轉了一圈,揚起笑道,「這就是他當初送我的,怎麼樣,是不是很漂亮?」
連久還在疑惑,這麼多年了,一頂草帽居然能保存到現在?
而且還是在妖神們都沉睡了這麼久以後。
但下一瞬,那頂草帽就消失了,谷槐的手裡空空如也,她說:「但是他死了。」
連久一怔。
谷槐眼睫顫了顫:「那頂帽子也在我沉睡後的不知道哪一年,風化成土,不管障眼法瞞得過多少人,始終都是假的。」
她說:「我每晚都會夢到他,夢到他死在我面前,在血腥的戰場上。」
連久心底微跳。
「他是帝王,心懷天下蒼生,獨獨卻沒有他自己,他讓我救其他人,等我再回頭時,他已經死了。」
「所以我討厭人類的戰爭,討厭他們的無知和貪婪。」谷槐垂眼道,「討厭戰場上那麼多的撕心裂肺和死亡。」
「他讓我救了很多人,唯獨沒讓我救下他。」
連久有些回過味來:「你說我像你認識的人…」
「那天來山里初次見您,您跟他說了一樣的話,我被那些噩夢糾纏了許久,一時之間走火入魔了。」谷槐看了眼司闌房間的方向,隱隱感受到了他的壓力,她自嘲地笑了笑,「當初他也會以血養人,所以我想通過您再看看他的影子。」
連久問:「他的血,也很特殊嗎?」
「沒什麼特殊的。」谷槐說,「不過是吃的藥草多了,加上我一直給他治療身體而已,就跟您一樣,您在山裡待久了,有那麼多妖神護著,自然會沾染到靈氣,不然也不會聽懂動物的話。」
連久疑惑:「可龍局一開始就說我身上就有靈氣。」
谷槐笑了好幾聲:「他那是為了哄您留在山裡的,一個說一個信。」
「……」
谷槐轉身,認真地看著她道:「因為這件事,所以我該跟您說聲抱歉,我也任打任罰。」
連久明顯察覺到她的狀態跟剛來時有些不同,像是坦然了很多。<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