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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姣進去時謝蘇語背對著他已經早早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靠著窗邊窗簾。
聽到腳步聲,對方轉過頭,面上未收斂的表情對懷姣來說有些過於陰沉了。懷姣腳步一停,細長睫毛顫了顫,莫名其妙心生退意。
謝蘇語五官清冷,本不是很有攻擊性的長相。
只是他的瞳孔極黑,點綴在蒼白皮膚上,像無法暈開的稠黑墨點,看著深不見底。
面無表情對著人的時候,有種滲入骨髓的冷感。
懷姣被他瞥一眼,最直觀的感受就是,自己仿佛一隻被毒蛇盯上的孱弱草食動物,對方純黑色的豎瞳還直勾勾落在他臉上。
懷姣忍不住想後退。
直到謝蘇語開口。
他說:「我等你好久了。」
目光也緩和下來,開始有一點溫度。
「你找我有什麼事嗎?」懷姣小聲問道。
走進去的步子很慢,哪怕知道傅文斐和儲奕就在附近,懷姣也難以控制的感到緊張。
懷姣覺得很奇怪。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的禮堂事件太過驚悚,又或者是他極其敏銳的第六感在隱約發出預警。
對於謝蘇語,他總有種非常極其輕微的……懼怕感。
怕到獨處的時候只對視一眼就會想立刻逃跑。
明明昨天傅文斐在的時候兩人都還可以自然交流。
「想單獨感謝你。」謝蘇語簡單回道。
未完的話在看到懷姣臉上表情時頓住,謝蘇語蹙起眉,忽然問他:「你很怕我嗎?」
懷姣尷尬的搖搖頭,慢慢吞吞走進教室,嘴上說:「沒有,我就是…有點緊張。」
謝蘇語似乎覺得好笑,嘴角挑起一點,看向懷姣,「我以為我的態度已經很友好了。」
「原來你看到我還是會緊張。」
懷姣怕他的理由很明顯。
大禮堂里站在懷姣身旁忽然炸開的高年級男生,以及之後步步緊逼的所謂遊戲規則,始作俑者都是謝蘇語。
謝蘇語還記得那天的場景,他站在講台上,底下是一片混亂的禮堂現場,恐慌的,嘈雜的,歇斯底里的。
還有混亂中心,渾身血液髒污,黑髮洇濕,卻一動不動坐著的懷姣。
他臉色蒼白,漂亮的睫毛上墜著血珠,細白手指顫抖著,抹過自己的臉頰。
那副微睜著眼的痴楞模樣,落在謝蘇語眼裡,矗立在地獄般的血腥場景中,既詭譎、又醒目到移不開眼。
謝蘇語記了很久。
「我對你沒有惡意。」
謝蘇語轉身看向懷姣,腦子裡幻想著他滿臉血污的糟糕樣子,面上卻語氣輕緩,垂下眼睫道:「你不要怕我。」
……
「我和傅文斐發現你的時候,你就在……樹上。」
懷姣抿著嘴唇,臉上露出一點不舒服的表情:「你當時意識不清,身上還有外傷,老師找來之前我們都差點以為你不行了……」
「還好後來白珏也找來了,他給你接的手。」
懷姣沒有在主角面前邀功的打算,他實話實說,除去自己意圖救對方的細節,仔仔細細將當時情況還原給謝蘇語聽。
謝蘇語聽到另外兩人的名字,不甚感興趣的點了下頭,撐著下巴,輕「嗯」了聲。
懷姣皺皺眉,看向旁邊一臉冷淡的謝蘇語,覺得有點難辦。
他今天來赴謝蘇語的約其實是帶著目的的。
他的隊友傅文斐大概沒有想要他做太多,所以只交代了懷姣最基礎的兩件事:一是保證自身安全,二是儘可能的探探謝蘇語的底。
比如校外活動的事發當天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又比如主角制定規則的契機到底是什麼。
懷姣覺得傅文斐的任務一點都不基礎,他憋了憋,一句都難以問出口。
懷姣無意見證過兩次謝蘇語被霸凌的現場,雖然說不上是親眼所見,但是耳聽也為實,當時的暴力場景中,沉悶痛哼和咄咄逼近的腳步聲,不刻意回想都會感覺到毛骨悚然。
學校里都已經很恐怖了,校外那次只會更過,畢竟差點就要鬧出人命。
詢問謝蘇語事情經過跟當面挖別人的傷疤沒什麼兩樣。
「你想問什麼就直接問吧。」但是謝蘇語卻看出他的糾結和猶豫,側過臉,主動遞來台階,「我什麼都可以告訴你。」
如果單單只是為了滿足好奇心,懷姣可以忍住,但事情牽扯到通關,他就必須要問清楚。
副本里沒有無緣無故的不重要劇情,每一個顯眼的細節都關係到遊戲主線。
「我想知道那天露營的時候,欺負你的那伙人是誰。」不是儲奕也不是陳鋒,能直接改變遊戲走向的人,懷姣想不出還有誰。
問出的問題不算委婉,他垂著眼瞼,睫毛微顫的樣子,看上去比謝蘇語更像是受欺負的那個人。
「記不清了。」
謝蘇語的回答讓懷姣一下抬起頭。
「很多人,太多次,我記不清了。」
……
懷姣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教室的。
只是據傅文斐所說,他出來時眼眶很紅,垂著臉的樣子像快哭的兔子。
懷姣坐在寢室里,聲音悶悶的跟傅文斐複述他和謝蘇語的對話。
兩人其實說了很多,只要懷姣問的,謝蘇語基本都能回答出來。
面無表情聲音冷淡,但語氣格外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