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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隊長來了,還有村里其他村幹部也全到了。
韓小英沒跟著往院子裡擠,只往前湊了湊,宋大夫家院子裡此時烏央烏央的能有幾十號人,她一眼就瞧見賈大芳了。
賈大芳脖子上搭著條紅圍巾,鮮鮮亮亮的,在人群里特別顯眼,想看不到她都難。
她兩邊臉頰紅腫,上面清楚兩個大巴掌印子,是被婆家人扇的,打得不輕。
賈大芳她媽跟抱窩的老母雞炸毛了似的,臉紅脖子粗的,插著水桶腰,擋在她身前護著。
阮荷花被擠一邊去了,根本上不去跟前。
大隊長來了還在罵呢,污言碎語的不堪入耳,人體器官都帶上了,張家尤其是葛玉蓮,那大嗓門子又尖又刺耳,兩人對著罵,場面那叫個精彩。
韓小英嘖嘖兩聲,心裡這個遺憾呀,早知道她就晚一會兒去知青點了,沒看到賈大芳挨揍,感覺錯失好幾個億。
旁邊一些人已經議論上了。
「宋大夫家今天可夠倒霉的,給人看個病玻璃叫人碎了。」
「不能白碎,趕緊賠償,別放他們走!」院子裡有人叫嚷著。
「對,都把門口堵嚴實了,一個也別想走了!」說這話的這些人都是三隊的,他們堵著大門一點不嫌事兒大。
鄭家和就在韓小英她們身後站著,他個子高,院子裡的情況看得清清楚楚。
大隊長一來,基本都安靜了,看來他在村里還是有些威望的。
劉清福沉著臉,「都瞎吵吵什麼,還不趕緊送醫院,一會兒黑天了!宋老哥,這玻璃兩塊錢你看成不?」他徵求得問道。
宋博古哼了一聲,算是認同了。
張建業從兜里掏出兩塊錢,滿臉陪笑著遞過去,可宋博古板著臉沒接,大隊長伸手接下了,轉身給了宋家大兒子。
葛玉蓮也不罵了,被張家幾個年輕有力氣的抬了出來。
馬車套好等半天了,人多驚得馬一直不安的拋蹄子,不過趕馬車的可不是老趕叔,是張家人。
車上鋪了稻草,墊著被子,葛玉蓮還在哎呦哎呦的,不住的□□,看樣子不像是裝的,她腰傷的不輕,張建業兄弟倆忙前忙後的,把她抬上車。
賈大芳在後頭跟著,她媽還不依不饒的,不過只小聲嘟囔,沒再罵。
「小英,你說都這個時候了,他們到縣城還不得半夜啊?」馬車不像汽車,宋家堡到慶陽縣城可小百里路呢。
「肯定得半夜,那也沒招,誰叫他們有閒功夫在這兒鬧吵,不趕緊上醫院。」不然這會兒都到公社了,或者去鄰村找個拖拉機。
老張家人也沒個章程,只知道瞎鬧騰,葛玉蓮還是腰傷得輕,還有力氣打罵兒媳婦呢!
賈大芳也跟著上了車,家裡就她一個兒媳婦,她肯定要跟著去伺候葛玉蓮。
至於葛玉蓮她閨女,鬧成這樣連個影兒都沒看見,指望不上。
「這腰折了,葛玉蓮以後不會癱了吧?」
「誰知道呢,瞅著可挺嚴重的,估計就是不癱以後也幹不了啥重活了,家裡還有個兒子沒結婚呢,以後有的愁了。」
「你說這大過年的,好好的人癱了,他們家真夠晦氣的。」
「賈大芳也是,不在家幹活跑出去躲懶,不怪她婆婆揍她。」
「她一直不就那樣嘛,又不是一天兩天了,是張家打眼了,訂婚前沒打聽清楚,這都娶進門了,啥樣不得受著。」
「剛才瞅張家大兒子,還護著呢,嘖嘖……」
在眾人的議論聲中,馬車漸漸走遠了,消失在視線里。
「都趕緊散了吧,人都走還在這兒望啥景呢,不嫌呼冷啊!」劉清福一嗓子,還在看熱鬧閒說話的立馬全散了,各回各家。
宋大夫家院子裡亂糟糟的,跟被土匪掃蕩了似的,一院子狼藉。
宋大夫始終板著臉,暗恨就不該接張家婆子的診,早知道她不是個省油的燈,教訓兒媳婦,在他們家教訓,連個場合都不分。
是打給他看呢?還是不滿意他診斷的結果?若不是現下不對,依他以前的脾氣,早放話以後再不接張家人的診,不給他們看病了。
劉清福知道他心裡不痛快,想留下勸幾句。
「老哥,你寬寬心,別跟他們一般見識,等他們從縣城回來,我叫他們過來賠罪。」
「我可用不著他們賠罪,以後甭來就行了,我老頭子一把年紀了,再來拆一次家可受不了!」宋博古比劉清福大十來歲,但是同輩,說話自然不客氣。
劉清福呵呵笑著,「老哥,咱倆喝兩盅?」這是說氣話呢,宋老哥最好的一個人,今天給氣狠了。
也是張家能主事兒的人沒來得及趕過來,不然不能鬧成這樣。
宋博古臉上略緩和了些,對他擺擺手,示意不用,讓他回去。
不過大隊長沒急著走。
東廂診療室碎掉的玻璃,暫時沒辦法換上,張家是賠了錢,可這大過年的,上哪兒買玻璃去?
宋大夫息事寧人,沒太計較,不然今天這事不會這麼輕易的揭過去。
看著宋家人只能把別處不住人的屋子裡的玻璃拆下來,換到東廂上了,大隊長這才放心走了。
宋博古醫術了得,在宋家堡地位舉足輕重,劉清福可不想因為張家那幾個混蛋玩意得罪了,人吃五穀雜糧的,誰沒個頭疼腦熱的時候,得罪大夫能有啥好處。<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