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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說一不二脾氣古怪又倔強的老頭,就是當年害死他母親的罪魁禍首,原因說起都可笑。
只因為捕風捉影,聽人說他在城裡工作的田心怡跟幾個男人進進出出的有傷風化,他爺爺就讓在外當兵的父親回來離婚,那時候有的鄉下還叫休妻。
那會兒很多地方還在打仗,原本他跟母親是在京城生活的,後來父親特意將他跟母親送回老家,以為有親人能有個照應。
哪想他爺爺聯繫不上他父親就找人寫了一封假信,信里他父親信了爺爺的話,說他母親既然不守婦道,要麼離婚,要麼就辭職回家帶孩子侍奉公婆。
他母親讀過書是新時代女性,有思想有能力,一氣之下就帶著他搬出了老宅。那時一個女人要工作還要養孩子很是不容易,他們母子吃了不少苦。
後來他父親回來真相大白,可他母親那時鬱結於心已久,身體得了頑疾,他父親回來沒多久就去世了。
他母親去世後,他爺爺不反思自己的錯,反倒逼他父親再娶,有個帶著孩子的寡婦,說是對他父親以後的事業有幫助。
他父親當然不肯,他爺爺大發雷霆,結果父子倆鬧翻,後來他父親轉業帶著他去了慶陽,跟家裡斷了往來。
「平…平安。」已經垂垂老矣的謝茂才雙眼渾濁望了望門口,沒看到那個兒子,有些失望,視線落在立在床前的孫子身上。
二十多年不見,這孩子出息了,勝過他父親很多,更是謝家目前最有能力的子孫,可惜跟他不親近。
謝茂才說話吃力,半天才醞釀出幾個字來:「爺爺錯了,當年不該聽信那個女人的話。」害了他兒媳婦,次子也跟他離心,老死不相往來。
現在他要死了,孫子樂意回來看他,是肯原諒他了嗎?
謝平安那時候年紀小,根本不知道他母親去世的後背還有別的女人的手段,不過他母親已經死了快三十年了,他爺爺承認自己錯了又如何?難道還能叫死人復生不成!
他不說話,定定的看著床上的老人,韓小英就在他身後,並沒有上前去。
屋裡的人除了謝平康昨天見過,其他人韓小英一個都不認識,也沒人替她介紹。
見謝平安半天不吱聲,眾人齊齊的看著他,目光裡帶著譴責。
謝良田也就是謝平安大伯,離病床最近,他上前推了推不肯說話的侄子。
「平安,你爺爺跟你認錯了,叫他走得安心一些,原諒他吧。」
謝平安卻搖搖頭,他以為爺爺是真的認識到自己錯了,可看這一屋子冷漠的譴責自己的人,他覺得自己太傻,有些後悔來這一趟。
「我是不會原諒的,今天之所以來看您,只因為小時候您抱過我那麼幾次,來了卻咱們祖孫之間的那點兒淺薄的緣分,至於別的就算了,您一路走好。」
說完他鞠了一躬,轉身帶著妻兒退出來,隨即屋裡響起一陣哀嚎。
謝茂才睜著眼睛咽了氣,帶著孫子不肯原諒他的遺憾走了。
老爺子走了,家裡人哭了一通都打起精神來辦喪事,子孫後輩披麻戴孝。
謝平安在靈前上了柱香就打算離開,結果卻被謝良田給叫住了。
「平安,你就這麼走了?不送你爺爺上山?」謝良田今天六十三,頭髮花白,滿臉的溝壑,比謝良玉看著可老多了。
他語氣十分不滿的道:「平安,你太過了,不原諒你爺爺也就算了,連喪事都不參加!都說死者為大,你爺爺生前再不對,人都已經去了,以前的事情就不能暫時放一放?」
「大伯,我留下來有什麼意義嗎?」不過是給謝家撐場面罷了。
雖然沒打聽過,他來這一會兒隨便掃了幾眼,也能看出來,謝家如今過得不是太好。
子孫後輩不老少,可瞅著沒幾個出息的,剛才他還聽見有幾個女人在議論,老爺子走了總算可以分家了。
也是,都什麼年月了,一大家好幾十口子還在一個鍋里攪食混日子,整天雞毛蒜皮的在窩裡鬥會能什麼出息。
「不叫你幹什麼,你在堂上坐著吧,就坐這一天,明早上送你爺爺上山。」家裡條件有限,老爺子身後事也沒想打算大操大辦。
謝平安勉強同意了,現在已經半下午了,反正也回不去,大伯讓留就留下吧。
他來時特意沒穿軍裝,坐在堂屋裡也不會打眼,韓小英一直跟在他身邊。
院子人來人往亂糟糟的。謝家四兒三女,謝良玉是次子,老太太去世多年,現在操勞家務的是謝大伯娘譚氏。
她忙了半天,剛想坐下喘口氣,又想到了什麼,便出來叫韓小英進屋說話。
謝家平字輩的有十一個,謝平安排行老三,謝平澤老十,除了最小的都結婚了。
韓小英跟著譚氏一進屋,十來雙眼睛齊刷刷的一起看過來。
把她看得直發毛!經譚氏介紹她才知道,這些女人有兩個要叫嬸子,其他全是她妯娌,這還是直近的,謝家旁支的沒算呢,細數起來怕是有二三十之多。
介紹完,女人在一起聊天,今天家裡有喪事,不好嘻嘻哈哈的,不過老爺子八十多歲去世算是喜喪了,謝家人臉上並不見多少悲痛。
「小英,你在啥單位上班?一個月多少工資?」譚氏拉著她坐到炕上打聽道
韓小英說她沒上班,還在上學呢。<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