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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手在發顫,連帶著整個身子都開始發抖。
嘴皮子顫顫巍巍,好像突然間忘了怎麼說話,滿腔的話語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容水根?」陳嬸子輕聲念著這三個字。
總覺得這個名字聽得特別耳熟。
可一時之間又想不起到底是誰,直到她看到明顯有些不對勁的容婆子時,她才突然想起,「這不是老姐姐走散的兄弟嘛?容水根,這是弟弟的名字吧?」
「沒錯,沒錯。」容婆子猛的起身朝著前方走去,如果不是丑牛在邊上攙扶著給她借力,雙腿抖的怕是站都站不穩,「就是我家弟弟,水根啊,我的么弟……你怎麼知道他的名字,你姓容?你姓容對不對?」
容曉曉也沒繼續坐著,在容婆子起身後她也起身朝著前方走去,伸手握住了容婆子顫抖的手腕,「我爸爸就是容水根。」
說著,她從兜里拿出一張照片,「下鄉之前爸就跟我說讓我來這裡找他的家人,爺爺叫容閩大伯叫容越根二姑叫容問夏,如果能在這裡見到他們,一定要告訴他們容水根還活著。」
「對對。」容婆子早已經淚流滿面,她哽咽的說不出話來,只是用手緊緊抓著面前的人,「容閩、容越根、容問夏、容水根……」
丑牛昂著腦袋看著眼前的知青姐姐,一張小臉蛋上也顯得尤為激動。
這就是他的表姑姑嗎?
他是怎麼都沒想到新來的知青會變成自己的表姑姑,是奶奶等了這麼久總算能等到的人。
陳嬸子滿心為容婆子高興,湊過來看著照片上面,立馬樂了,「喲,這上面就是容水根吧?長得和老姐姐好像呢。」
丑牛趕緊轉頭,探頭去看那張照片。
照片上是一家六口人。
上面有他眼熟的知青姐姐,坐在最中央的中年男人看著和奶奶還真有幾分相似。
這就是他的舅爺爺嗎?
「丑牛,你趕緊去房間,奶奶的抽屜里也有一張照片。」容婆子伸手落在丑牛的腦袋上,稍稍用力讓他去房間裡拿照片。
丑牛飛速朝房間跑去,不過十幾秒的功夫就拿著照片跑了回來。
這張照片他很熟悉。
很小的時候就見奶奶拿出來看,等眼睛看不見後,也會時不時拿出照片擱在掌心中。
「奶奶,照片拿來了。」丑牛握起奶奶的手,將照片放在她的指縫中,「你拿好。」
「容……你叫什麼名字?」
「二姑,我叫容曉曉。」
「容曉曉?好名字,這個名字特別好。」容婆子將照片遞了過去,「這是咱們家唯一一張照片了,你爸爸那個時候才十二歲,你看中間那個呲著牙笑的孩子就是你爸爸。」
容曉曉接過來看了看。
這是一張很老的照片。
照片都有些發黃,也不知道是不是拿出的次數太多了以至於照片上的人和物都有些模糊。
能看清上面有幾個人,卻看不清每個人的面容。
而這時,陳嬸子一聲驚呼,「你弟弟和丑牛都有幾分相似呢,不愧是一家人,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
被點名的丑牛皺巴著臉。
真的像嗎?
為什麼他都看不清照片上的舅爺爺長得什麼樣?
容曉曉好笑,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家裡還有一些爸爸年輕時候的照片,等我回信過去讓他寄過來一些,到時候你就能看看和他長得像不像了。」
以前在家的時候她就很好奇一件事。
爸的照片特別多。
幾乎每年都會花錢去照一張相。
一開始很不理解,在她的印象里,爸是一個特別節省的人。
平日裡不抽菸也很少喝酒,很少見他花錢。
卻每年都得花兩三塊去照一張相,後來還是聽媽說才知道,爸拍這些照片為的就是等和家人重聚的那一天。
這樣他家人才能看到他年少、年輕時候的樣子。
容曉曉的視線落在容婆子的雙目上。
心中微微一嘆。
天公不作美,等到了重聚這一日,但二姑卻不能看到爸專門拍下的照片。
「二姑,咱們坐下來說話。」容曉曉將人扶在椅子上,她緩緩說著家中的情況,「爸和你們走散之後就一個人流浪到小鎮上,在那裡遇到了很好的人,他們替爸找到了安頓的住所……」
這些過往倒不是她打聽來的。
而是有一次親戚家辦酒,爸喝醉之後一直拉著她叨叨絮絮。
說的就是這些他永遠都不會忘記的往事。
被好心人收留,總算在小鎮上安頓下來。
緊跟著吳家的老爺子又招他當上門女婿,在陌生的小鎮上成了家又立了業。
「……我下鄉之前爸已經是六級的鍛工,現在應該正在準備考級的事,咱們明天可以一同去鎮上打電話問問他,看他有沒有考上。」
「好好。」容婆子聽得特別認真。
握著容曉曉的手就沒有鬆開過,她已經在想明天該和么弟說些什麼。
「六級鍛工?這麼厲害啊!」陳嬸子聽的是一臉驚嘆。
其實老早就有人猜測過。
這些逃荒離開的人要麼人已經不在,就算還在過得日子應該也不會太好。
就像找回來的那幾家人,也多是在外地的鄉下安頓著。
她還從沒想過容婆子的么弟居然是鎮上的工人,還學得了一門好手藝。<hr>